27.WAN

温柔的浴室灯轻飘飘地打在两个人脸上，这一刻的夜，出奇的安静。

左航因为乐队演出带妆的原因，家里常备卸妆水，正当他挤了点在卸妆棉上要往苏新皓脸上涂时，一只苍白的手伸过来，接过了卸妆棉。

苏新皓“我自己来就行。”

左航没有勉强他，将一切交给他后就靠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卸妆。

左航“累着了？”

听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沙哑的很，不知道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还是因为工作太多累着了。

卸妆棉在苏新皓脸上游走，把那些粉底卸了个干净，听到他这么问，低下头露出一抹笑，从镜子里看他。

苏新皓“连轴转，肯定累哦。”

左航点点头，重新检查了一遍热水器，确认热水器开着而且热水充足后，他才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

左航“当明星可真辛苦。”

苏新皓听到后只是笑了笑，算是附和了吧。

左航“说真的，你为什么去当了明星？”

这个问题，苏新皓得好好想想。

打他记事起，他就不断被灌输家里穷的思想，在那个连天上星星都想要的年纪里，他会因为一只玩具小熊而偷偷在夜里掉眼泪，会因为小同学都在分享的冰淇淋而狂咽口水，但他不能表达出任何物欲，只能隐藏自己的喜好。因为他的妈妈一直在告诉他，家里没钱。

那个时候他就认为，只要有了钱就等于拥有了一切。

后来他就进入了最容易来钱的圈层，从事了最赚钱的职业，也曾在忙工作的间隙路过那家玩具店，也有能力买到最昂贵最好吃的冰淇淋，可是玩具店橱窗里那只微笑的小熊已经不见了，童年那种口味的冰淇淋也已经找不到了。

它们都成了绝版的东西，在那些个没钱的年头里。

有钱后他才发现，原来钱不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爱才是。

想到这，苏新皓卸妆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不过他不想把不好的情绪传染给别人，又迅速整理好一切表情，云淡风轻道：

苏新皓“忘记了，兴许……就是想火一把吧。”

左航对于这种安静的环境，注意力很难集中，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其实脑海中又在构思他的天空之城。

透过镜子，苏新皓可以看到左航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他压根不在意有没有听众，只要能看见那张脸就知足了。

左航“卸好了？”

看到苏新皓最后洗了把脸，动荡的水声才将他的思绪短暂唤回。

苏新皓“嗯，好了。”

左航觉得有哪不对，他盯着洗手台——

左航“你用的凉水？”

苏新皓倒是不在意，把擦脸的纸投进垃圾桶。

苏新皓“哦，估计是我太久没来弄错边了。”

苏新皓“没事的，一点凉水而已。”

左航忽然觉得头痛，那他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热水器是有病啊。况且现在是冬天，会活生生下雪的寒冬。

左航“……我去给你打地铺。”

苏新皓两手撑在洗手台上，抬头对着镜子笑了笑——实际上是对着背后扶额的左航。

-

手环的光渐渐熄灭，代表着它的主人沉入了梦乡。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可以视作唯一的安稳。

苏新皓隔着浓重的黑直直看向床上酣睡的人儿。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又好像什么都不必要说，他脑子里像有一团乱麻在打架，片刻后又安静下来，回荡着轻微的呼吸声。

想到与他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

那时候他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又跟经纪人发生了点摩擦，私自出门寻思着打个台球什么的消遣消遣，却不料走到半路被狗仔认出来，为了躲狗仔他在不熟悉的街道里东奔西窜，最后狗仔是躲掉了，他也成功给自己绕迷路了。

只记得那天的那条小街道上人来人往，他下意识裹紧了自己，却发现每个人都在各忙各的。

热气腾腾的早餐店里坐满了赶工的工人，一张饼一碗稀饭就吃得像大餐，小孩子们一块钱一块钱的数着买了两屉小笼包分着吃，卖豆腐的婆婆小小的摊前排满了人，个个都跟婆婆笑着打趣……

那时候的他不像现在这样，相反还有一点不要脸。看着路边的一个年轻人皮肤白长得还好看就过去了，一屁股上了人家自行车后座。

回忆的魔法匣子一旦打开就再难合上。

想到当时左航脸上的表情，苏新皓还是没忍住勾了勾唇角，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点怀念。

他索性起来近距离欣赏左航的睡颜，不敢太大声，所以他用了很小很小的气声，就差只在自己心里说了。

苏新皓“左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