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最后一百天

　　左航匆匆赶到一处偏僻的小区，小区里户数很少，但绿化做得很周到，不排除是自然生长。

　　他的心脏从没有这么快的跳动，每一次呼吸都和心跳同步进行，堵得他忘记了呼吸的频率，只一味的跑上楼。

　　朱志鑫的电话太突然了，在黑夜里就像撕裂天空的一道闪电，劈在了左航身上。只有一句求救的话，说完后就挂了电话，再怎么打也打不通了。

　　自从上一次和朱志鑫闹不愉快后，他们已经很少主动提及彼此，反正朱志鑫就是那种习惯一个人，独行且晦涩难懂的那类人，左航不喜欢做阅读理解，所以也没空去理会他。

　　但今晚的这一通电话，是着实吓到左航了。

　　跑上七楼后，左航一眼就看见了那扇虚掩着的大门，露出窄窄一条缝，似乎所有的黑暗与恐惧都在这条缝隙里放大数倍。

　　来不及想太多，左航一把拍开了大门。

　　没灯，只有冷飕飕的月光，爬满整个屋子，像冰冷的蛇窜进桌椅的每一条缝隙里。

　　满地的碎瓷器和雕塑，碎片里盛满了月光。

　　而他想找的那个人跌坐在落地窗前，两手棉哒哒的垂落在地板上，月光映在他刀刻般的侧脸上，他此时晶莹得好像地上破碎的瓷片。

左航“朱志鑫？”

　　左航绕过满地狼籍，在朱志鑫面前半蹲着。

　　刚要伸出手摇晃他的肩膀试着唤醒他，左航的手腕突然被攥住，然后他看见，月光下，那双独具侵略性的眼睛睁开了，瞳孔泛着淡淡的蓝色。

朱志鑫“你来救我的？”

　　声音沙哑，都快说不上来话了。

　　左航试着挣了挣手腕，结果很轻易就挣脱了，朱志鑫压根就没有真正想要抓他不放。

　　但左航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

左航“身上哪疼？”

　　朱志鑫扭过头朝着月亮笑了笑，眼里的蓝色闪着微光。然后他把自己蜷缩起来，闷声道：

朱志鑫“心疼。”

　　左航皱起眉。

左航“朱志鑫，好好回答。”

　　朱志鑫讨厌被叫名字，特别是讨厌被左航叫名字。

朱志鑫“你每次叫我的名字，都不是很开心。”

　　左航愣住了，但是眉却拧得更紧。

左航“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告诉我你怎么了，要不要帮你叫120？”

　　朱志鑫抬头看向他，看向那个心心念念的他。

　　他曾幻想过无数次在这样一个完美的月夜下，他静静地看着左航，看着那只他永远也抓不住的美丽蝴蝶在月光下飞舞，翅膀轻轻扇在他的眉眼，而他在月光的柔情蜜意里，吻上那张总让他伤心难过的唇。

朱志鑫“如果我现在吻你，你会逃走吗？”

　　左航一听“吻”字就想要退缩，身体下意识往后靠，想要离他远一点。

　　但朱志鑫不知道哪来的劲，一只冰凉的手如藤蔓般爬上他的脚踝，用力往他的方向一捞，左航失去了支撑，顺势往他怀里倒去。

朱志鑫“没骗你，我是真的心脏疼。”

　　左航感受到他的手按在自己腰间，还坏意的按压他的两个腰窝，他的耳边是沙哑磁性的男性嗓音，被银色的月光加了几分破碎。

　　左航想要起身，然后立马离开。

　　但是朱志鑫在一声极轻的叹息过后，又覆上他的耳，说完一句话后，左航彻底在他怀里安静下来。

朱志鑫“你一点也不关心我。”

朱志鑫“我有心脏病啊，左航。”

　　房间里寂静的只剩下两个人交叠暧昧的呼吸声，离得太近，左航听到了在那个胸腔下，那颗不怎么活泼的心脏，发出轻微的震动。

朱志鑫“说话啊左航，再问我一句哪里疼。”

左航“……”

　　朱志鑫笑了。

朱志鑫“我快死了，你打算怎么救我呢？”

左航“……”

　　左航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沉默，从朱志鑫说自己有心脏病开始，他的心里就像是被这句话劈开了一整颗青柠檬，酸味在迅速蔓延，酸麻了他的喉咙，让他一句话都不会说了。

　　怀里有老老实实给自己抱的左航，朱志鑫却根本感觉不到开心。

　　为什么呢，这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拥抱吗，为什么没有梦中的那样高兴呢，反而好难过，难过得好像心脏就要在此撕裂。

　　他眼里含着泪，面上却是在笑。

　　朱志鑫拇指指腹轻轻抚过左航的眼角，在一片明亮的月光下，轻轻吻上左航的唇。

朱志鑫“让让我吧左航，我还剩最后一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