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言轻笑出声,“你发质挺好的。”
说完,手法娴熟地给他编了个麻花辫,挺细的,垂在身前。
我开始期待起亮光。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看到前方微弱的亮光,我激动的喊夏萧因。
“看到了,我又没瞎。”
很快,我们出了洞口,这里海水的压强不一样,不过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就是了。
依然是在深水中,不过很明显这次是在海洋,广阔无垠的海洋。
这里的海底没有花照明,伸手不见五指,我只能看到夏萧因尾巴上的亮光。
“这里好黑啊,能去有光的地方吗?”
夏萧因有点小傲娇地开口:“抱紧我。”
我依言照做。
他带着我缓慢向上游,漆黑转为深蓝,有更多奇形怪状的鱼游过我们身边。
触感挺奇怪的。
快来到浅水层,我才发出我的第一声惊叹。
头顶一片鱼群游过,每一条鱼都像复制生成的,等比例放大缩小而已。向下望去,巨大成片的珊瑚礁像是微观森林,奇异的各类品种鱼聚集,横冲直撞,看起来呆呆的。
看我一直盯着海洋生物看,夏萧因明显不高兴,他质问我:“你让我带你出来,就是为了看别的鱼吗?”
我无奈地哄他:“在我心里,你是鱼类中长的最漂亮的。”
没成想,夏萧因眉皱的更深,“‘漂亮’一般都是形容像你这种雌性的。”
我一愣,凑过去看他,“你是在夸我漂亮吗?”
“咳...你想多了。”夏萧因不自在的别开了眼。
我也没有追问,“我的意思是,最合我眼缘的那一个,除你之外,我从来没有夸过其他人漂亮的。”
我注意到夏萧因耳根的红一直延伸到脖颈。
此时,我终于注意到他侧脸旁垂落的一缕细细的银辫。
给他原本高贵生人勿近的气质上平添了几分随意。
“还挺好看的嘛,多亏我心灵手巧。”我抚摸着杰作。
夏萧因并没有低头看,“呵,少自夸自擂,不过如此。”
我还是看到他面上不易察的笑意。
我伸手去解,“嫌弃那我就拆了。”
夏萧因瞬间身体退后,一直盘在腰间的蛇尾也终于离开。
他凶巴巴地瞪着我,“我怕你又对我的头发做出什么事来,就这样吧。”
说完,好像生怕我会追上去解开他的头发一样,迅速游走,还回头不耐地看我一眼,“赶紧跟上,被吃掉了我可是不会去救的。”
“知道了。”我跟上去。
我们在水里游了好久,夏萧因懒洋洋的,我虽然有些累,但是想到这辈子快要结束了,还是好好欣赏美景吧,于是一直催促喊累休息的某人。
他皱眉,“想来我们以后再来便是,不急于一时。”
我抿唇,“第一次和你一起出来玩,我觉得很开心,你再陪陪我嘛。”
他的眼神飘忽不定的,“撒娇也没用。”
谁说没用的,明明尾巴都翘起来了。
天色渐晚,我们回程的路上,我还是忍不住问夏萧因,“夏萧因,你为什么每天都要来这里啊?”
半晌,他都没说话,只当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这个有些冒犯的问题是时,
他淡淡道:“没有来这里,是一直待在洞里,恢复力量。我是永生的,每隔一段日子,都会苏醒一次。”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沉睡是常态,偶尔才会苏醒。
“那等你下一次沉睡,我可以走吗?”
“…你就这么想离开?”他的声音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总归是要走的。”我嗓音微涩。
我们又进入了那个幽深黑暗的长长的海底隧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次回程要比来时慢上很多。
这一路上我们都没说话。
黑暗中,我只能听到他有规律的的呼吸声。
回去之后,我照旧给那些花合理分配空间,不至于互相挤压,他就在一旁面色不善地看着我,不知在想些什么,把玩着垂在胸膛前的辫子。
他看了我好久,最后还是钻回了他的洞里。
嘴唇翕动,我无声地对这些花告别,对湖里的鱼告别,对岩石告别,对……夏萧因告别。
没有任何阻力的,轻而易举的,我回到了岸上。
又是一个黑夜,晴朗无星,上弦月。
我慢慢出了水,果然,身体又恢复到那种轻盈无实体的状态,这才是最舒服的。
我慢慢离开这片湖,临走之际,我回头遥望一眼,一片银白光芒的水面上似乎出现了一点蓝光,转瞬即逝。
不知走了多久,反正是已经远离湖了。
我又陷入了新的困境。
我要怎么找到我平时的栖居地?
正当我无所适从时,突然发现前方树根底下卧着个青年。
我走近了,瞧得愈发仔细。
一个猎鬼师装扮的人,双腿蜷缩着与肩齐平,右手随意搭在膝盖上,靠着树干休息。
手上带着黑色的指套,右手大拇指上一个小小的兽头戒指。
我对他,又生出了那种天然的熟稔感。
我蹲下身,直视他睁开的眼睛。
琥珀色的眼膜,清澈,纯净,似乎带着微微的笑意。
“你是谁?”清越的嗓音传来,带着些哑。
“你是猎鬼师吗?”我不答反问。
“是啊,我是猎鬼师。”他笑着回答我。
“哦,那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鬼吗?”我饶有兴致的问。
“看出来了,只是觉得奇怪。你不害怕我吗?”他歪头,疑惑又好奇道。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猎鬼师也不是见到只鬼就乱杀吧。”
他的眼睛弯起来,像新月。
“当然了,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只杀那些为非作歹的恶鬼,从不滥杀无辜。”他认真地说。
“那你怎么分辨鬼的善恶呢?我们可是很会伪装的啊……”
“我看人看鬼,从不用眼睛去看,”年轻的猎鬼师抬起右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我用心。”
我哈哈笑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他。
“我叫柏源。松柏的‘柏’,水源的‘源’。”柏源一字一顿回答我。
我点点头,“我没有名字,准确来说,做鬼太久,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对着别人难以启齿的话,对着他好像就百无禁忌,应该是很信任的人。
柏源神色不变,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忘记了名字是好事,忘记了名字就意味着忘记了前尘往事的羁绊,没有世俗的干扰,活得也更潇洒自在。是很自由的灵魂——完全属于你自己。”他吐字清晰,嗓音清亮。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认真,让人相信这不是说笑也不是安慰,他在由衷祝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