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3

黑夜里，街道上空无一人，没了往日汽车发动机的嗡鸣，冷风如尖刀般擦过脸颊，地上散发着雨停后的潮湿气息和土腥味。

　　美走在街上，四处打量着，没有突然来到这里的紧张，只有身处黑暗的不寒而栗，盛着雨水的地面，踩上去清脆的声响仿佛与心脏同拍。

　　一道黑影从身旁急急擦过，带起阵风，很快又淹没在夜色里。美不知道为何，下意识就抬脚追了上去。然而，他很快意识到了不对，美不论怎么提速，他就是追不上那个人。

  正当美打算停下脚步，好好思考一下他来到这是要做什么的时候，对方停下来脚步。很奇怪，美走上前，在距离对方两米距离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Hi，那位兄弟……”美刚开口，对方转身了。或许是天太黑了，路灯昏暗，他有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此刻，危险感像毒舌一样爬上自己的脊柱，美死死盯着对方，右脚后退一步。

  未等美再次开口，对方抬头了！一双墨绿色的眼眸占据了美的所有视线。

  “呼！”美猛的做起，他捂住自己的右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怎么回事？他刚才…刚才又看见了那双眼睛！美转头看向窗外，太阳穴的刺痛逐渐消失，看来真的是一场梦，是他多想了。

  华盛顿推门而入，“您…”看见美坐起身，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您…您醒了！”他急忙走上前，看着美，有些手足无措。

  此时，美才堪堪收回视线，声音是他也没有想到的嘶哑，“盛，我没事。”华盛顿慌忙地递给美一杯水，“您已经昏睡了两天了，我们我们，我们好担心。”

  喝完水，美不顾华盛顿的反对，下床去吃早饭，准备去联开会。好巧不巧，他醒来的时候是一月一次的联会议。与人类世界不同，不论会议大小，什么种类，一般都集中在月末开。

  “盛，我昏睡前有发生什么吗？”美吃着早餐，抬头询问。旁边的州都下意识看了眼美，但又立刻收回了视线。华盛顿吃早餐的行为一顿，镇定地叙述，“您失踪了，大概有一个星期，但是您在月末开会的那一天早上被北京在废弃的休息室发现。”

  “但是……”华盛顿的表情一言难尽，“您一直在问其他国灵，夏耀星、英吉利、俄罗斯以及法兰西去哪了。我们告诉您就在联合国会议。”

  “您急忙地来到会议室，看了眼，您就说他们死了。”

  “但是他们明明好着，可是您一直不承认这是他们。”纽约接话，他看出华盛顿快说不下去了，“而且连名字都叫错了。”美转头看向纽约，不用开口，纽约就知道对方想问什么。

  “您口中的夏耀星是夏耀安，英吉利一应该对应着不列颠。”纽约低着头吃早餐，不敢看着自家祖国大人，“但是您一直说，他们已经死了，您不会承认他们的……”

  “是的。”美放下餐具，扫视五十州，“他们不是他们。”只有我记得。美站起身，走向门口。他们回不来了。

  “美利坚，你好点了吗？”法勾住美的肩膀，“听说你昏睡了两天。”

  “我差点要给你发讣告了。”夏耀安坐在座位上，头也不太，语气中包含可惜。“还轮不到你。”美推开法的手臂，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美利坚，你在搞什么？”俄皱起眉，这家伙自从被发现就一直很不正常，比如不承认他们是他们。

  “俄罗斯，与你无关。”美都懒得称呼对方为毛熊了，毛熊已经死了。想到这，美更烦了，Fuck！联进入会议室，浅灰色的双眸看了眼美，开始了会议。

  会议上，美依旧做着笔记，认真开会听别灵发言，但是这替代不了他们。阿联在休息期间，下场和别灵聊天，顺带和其他组织灵交涉。美不想被搭话，先去了洗手间。

  美看着镜子的自己，这里就是现实吗？他想不通，甚至自己都有点想不起他们刚来到那个大厦的时候了。可恶！美一拳砸在洗手盆上，难道连这点回忆都要拿走吗！

  “美利坚。”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通过镜子，美看到了来者是谁。“阿联，有什么事吗？”阿联没有回话，只是走到他的身边，打开水龙头洗手。美没有离开，静静地看着对方。

  “感觉你很心不在焉啊。”阿联随口一说，“你有什么事直接说。”美不耐烦地开口，他现在没有力气去管什么绕绕弯弯的。阿联只是笑了笑，关上水龙头，抬手冲美甩手。美没反应过来，被甩了一脸的水，皱起眉，“别搞。”

  阿联只是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调侃。他关上水龙头，抬手冲美甩手。水珠飞溅，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甩了一脸的水。他皱起眉，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别搞。”

  然而，阿联看到美的反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好玩的游戏，又捧起一些水朝对方泼去。这次美反应过来了，他侧身躲开，动作敏捷得像个敏捷的猎豹。紧接着，他立刻打开水龙头，毫不犹豫地朝阿联泼去。

  “阿联！”美大喊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抗议，但又忍不住被这突如其来的嬉闹逗得嘴角微微上扬。

  “哈哈哈哈哈，美利坚！”阿联笑得前仰后合，他躲闪着美泼过来的水。两灵完全不顾及周围的一切，只沉浸在彼此的打闹中。

  水花四溅，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但两人都毫不在意。直到阿联高举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这场小小的“水战”才终于收尾。周围弥漫着水汽，空气中充满了欢声笑语，仿佛所有的不愉快都被这水花冲刷得一干二净。

  “阿联，你想说什么？”经过这么一番闹腾，美的心情好了不少。他们闹的也有一段时间了，休息时间也到了，但是没有灵说要走。对于美来说，应该注意的灵都不在了，而且他现在没有什么实权，就是个摆设，听和不听没有什么区别。

  至于阿联，美看着对方，等待解释。“听说了你的事。”阿联整理自己的衣服，“他们不是他们？”不等美回答，抓住美的手臂拉着对方，“走，跟我来。”

  美不明所以，但是还是任由对方拉着自己。突然他的太阳穴刺痛了一下，眼前花了一瞬。但就是这一瞬，美愣住了，他看到了什么……坐上电梯的时候，美才想起自己看到了什么。

  是一个有着墨绿色双眸的人，站在一颗树下，不知道看着什么，无声低于，“后会有期。”

  “美利坚？”

  美才堪堪回神，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迷茫，他看向阿联，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怎么了？”阿联的浅灰色眸子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却又莫名地让美感到安心。那种安心，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暖而柔和。

  阿联露出微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让人忍不住心动的弧度：“我们到了。”他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仿佛在宣告着某种重要的时刻。

  美抬头一看，18层的高楼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巍峨，透过玻璃窗，外面的灯火闪烁，像是繁星坠入了人间。然而，美并没有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他的目光只是紧紧地盯着阿联，仿佛要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什么。

   就在美愣神的时候，阿联已经拉住了他的手，动作轻柔却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带出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将他们与喧嚣的世界隔绝开来。

  阿联推开一扇窗，夜风带着一丝凉意扑面而来，吹动了美额前的发丝。美却没有去看窗外的风景，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阿联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仿佛在挣扎着什么。

 “该醒了，美利坚。”

  美回到位置上，阿联的话还回荡在自己耳边。美抬手看了看自己手上残留的蓝色闪粉，眯了眯眼。“美利坚合众国。”轮到他发言了。美站起身，与阿联擦肩而过，袖口干干净净。

  不是他。美整理自己的发言稿，美在被阿联抓住的时候悄咪咪地在阿联的袖口上撒了一小点闪粉。加上阿联的袖口的蓝色的，不借着光，是看不见闪粉的。而刚才他没有看见袖口上的闪粉。

  一双颜色各异的双眼在美眼前闪过，那熟悉的、带着几分调侃的“美利坚”一声声呼唤着他。美微微皱了皱眉，扫视了一圈底下的国灵们，目光最后停滞在那个空着的座位上。

  那座位空荡荡的，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美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一丝解脱，一丝淡然，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感谢你们的陪伴，再见。”美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他转身，没有再回头，径直走向电梯。电梯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将那些呼喊声隔绝在外。

  美站在电梯里，看着电梯数字不断上升，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久违的轻松。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吹散了他心中的那些沉重与束缚。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那种久违的自由。那是他一直渴望的，却从未真正拥有过的自由。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长舒一口气，笑容在脸上绽放，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张狂，一丝解脱，还有一丝坚定。

  我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