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撒加的眼神，她瞳孔收缩了一下，一种难言的痛苦蔓延在心头，让她下意识松开了手。“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来阻挠我？”她恨恨地说，“撒加，为什么偏偏是你？”撒加并不能理解她话语中的言外之意，只是缓缓靠近她，然后出乎意料地拉起了她的手。
她显然也被撒加的举动吓到了，一时间居然有几分茫然失措，就连脸上狰狞的神色都褪去了。“我只知道我必须这样做不可。”撒加依旧是那样平淡的声音，“你还是太着急了，你完全可以逐渐吞并乌珏的意识，何必故意在我面前直接吞噬她？”她终于警惕了起来，甩开撒加的手，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那又如何？她已经被我吞噬了，我们很快就能合二为一了，我故意刺激你又能怎样？”撒加挑了挑眉道：“你是说，‘很快’就能合二为一吧？”她有些慌乱了：“你是说她没有死？她当时明明都已经主动放弃抵抗了……”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她是为了完整地被我直接吞噬吗？”撒加嘴角浮现淡淡的一抹笑容，道：“你口中那个怯懦的乌珏，似乎比你想象得更加勇敢，比你更加有智慧。”
“可笑！”她怒吼出声，“我跟她都是乌珏，怎么可能她会比我更加有智慧？”撒加缓缓站起身来：“你忘了我刚刚说的吗？仇恨会蒙蔽你的双眼，它只会让你反过来被情绪控制。”她双目赤红，再一次狰狞地扑了过来。这一次撒加轻松地避过了她，静静看着她狼狈地扑倒在地。伏在地上，她愣愣地看着滴落地面的泪水，喃喃道：“我为什么会哭？我明明是真正舍弃了懦弱的一方，我……”撒加摇了摇头：“你已经不知道自己因何而仇恨，其实你恨的人只有你自己而已。”
“你应该诞生于乌珏极度自责的那个时刻，作为她拟想出来的一个更完美的人格——你就诞生了。”撒加缓缓走到她面前，平静地俯视着她，“可是你终究是她对自己的自责、怨恨和无能为力催生出来的反面。尽管创造你是为了取代她，但你永远不可能超越她而独立存在。”“这我当然知道！”她恨恨地抬起了头，“所以我要作为主导的一方吞噬掉她的本身！这样我才能完成我的……”“完成什么？完成你的理想对吗？”撒加笑了，“你不是说你不要听从于那些无聊的理想吗？”
她愣住了，肉眼可见地迷茫了起来。随后她苦笑起来：“是的，她比我勇敢。我终归也只是她的一部分，一旦这样吞噬她，最终只会导致我被同化为她。”缓缓站起身，这次她没有搔首弄姿，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与撒加对视着。“其实你这次成功的概率是八成以上。乌珏她真的很在乎那些亦师亦友的伙伴们，所以她才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和怯懦，以至于已经放弃了对你的抵抗。”撒加微微笑着，“但很庆幸，她最后还是为了自己勇敢了一次。”
“不，她不是为了自己勇敢了一次。”她平静地开口，用幽怨的眼神注视着撒加。撒加有些摸不到头脑，但此刻他无心去思考这句话的含义，因为她此时正在发生着变化。“你要记得，撒加，我与她融合之后会是一个全新的乌珏。有你熟悉的部分，但不完全是那样的她，因为作为她力量一半的我也会融合进去。”她看着撒加依旧冷静的双眼，突然凄然一笑，“但是，我果然还是舍不得让你失望啊，就把她还给你吧。”
她举起右掌，血红色的能量在掌心凝聚，随着时间推移，这团能量变得愈发狂躁起来，颜色也转变为暗红色。忽地她大喝一声，将这团能量狠狠拍向自己的额头。不等撒加做出什么反应，那股狂暴的能量便击中了她的额头。没有预想中脑浆四溅的场景，只有一个血红色的人形虚影被从后脑处震了出来。仔细看去，竟是与她长得一模一样，不过这团虚影倒是散发着暴戾的气息，更像是一个怨念的集合体。
她的身体缓缓向前软倒，撒加立刻将她轻柔地揽入怀中，一脸戒备地看着那怨念虚影。那虚影竟开口说道：“这么多年乌珏积攒下来不能消解的所有负面情绪，已经完完全全被我逼出来了，还有我的这一丝意识。撒加，把我毁灭吧，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撒加点了点头，低头看着怀中已经恢复了红色头发的乌珏，轻轻地用脸颊蹭了蹭她的额头。就在他手中金光凝聚，蓄势待发之时，乌珏将手搭在了他的拳上。
“乌珏！”撒加见乌珏恢复了神智，不禁惊喜地叫她的名字。但出乎意料的是，乌珏挣脱了撒加的怀抱，一步步向虚影走去。金色的光芒再次凝聚，这次是在乌珏的拳上。
轰！凝聚着勇气和坚决的一拳击碎了那团缠绕着乌珏多年的痛苦回忆。虚影中她的模样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缓缓闭上了眼，绝望地等待着自己意识的消散。没有解脱的轻松感，睁开眼睛，她已然在乌珏掌中。“你想做什么？”她猜到了答案，但她依然难以置信。乌珏笑了，道：“为了成为完整的‘我’。”随后便将她毅然决然地按回了眉心之中。
这次没有身体被撕裂成两半的感觉了，她与她之间再也没有隔阂，而是交融在一起。极端与极端之间的碰撞，却不似预想中那般暴烈，反而是一种否极泰来的和谐，毕竟这二者之间哪里需要区分彼此，她们都是乌珏。
“谢谢你。”
“别这么说，哪有自己谢谢自己的。”
“这一次，为了我们的理想……”
“就让那群家伙好好尝尝乌珏的怒火吧。”
撒加在一旁目睹了一切，看着此时身体悬浮在半空中散着柔和金光的乌珏，竟是心中涌起几分忐忑。他说不清是更担心乌珏会再次陷入分裂的危险，还是更担心乌珏变成他不再熟悉的样子。感受着平稳的灵魂波动，撒加似是松了一口气，竟有些局促地看着向他一步步走来的乌珏。
依旧是熟悉的眉眼，黑色的眸子蕴着笑意。显眼的火红色头发也变成了柔顺的黑色长发披散肩头，倒是平添几分以前没有的温婉可人。不过身材的变化可就大了，柔和的曲线替代了先前的干瘪线条，尤其那一对恰好一掌满溢的波涛正俏然挺立着。此时她的身体不仅具有肌肉和力量的美感，还拥有着撒加从未见过的生命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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