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塞尔是一对很好的发小,我们都喜欢漫威的电影,喜欢画画,考上了同一所艺术学院,甚至爱上了同一个女孩
那时我们都怀揣着美好的梦想,想要努力深造,争取在艺术的名流界占有一席之地
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或许我们的技艺确实能够让我们考上那所大学,但单凭画画出名还是太远了些。后来我选择了放弃,毕业后放弃了自己的梦想,选择去打工
我曾经劝过阿塞尔。我记得那时我说:“你为什么不放弃画画呢?你也知道,这条路的前途太黑暗了 ,怎么不考虑找个工作为社会做点贡献,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呢?”
阿塞尔冷嗤一声道:“价值?呵呵!工作就能实现人生价值了吗?那只不过是一群不再追逐梦想的行尸走肉,为了让自己苟延残喘在这个世界上所做的无谓挣扎而已。有多少人觉得自己的工作实现了人生价值?有多少人工作只是因为盼着那点薪水?只有不断的追逐梦想才能算得上是在实现人生的价值!”
我和他的想法第一次出现了分歧
后来我也没有劝导过他。我也曾真心诚意的祝福他能够摘到自己想要的硕果。但那之后,六年过去了,他还是他
……
后来的某一天,我在地铁站的报童那买了一份报纸。这上面的头条赫然放着阿塞尔的相片,标题取作“震惊——艺术界的超新星!!!”。阿塞尔的那一版几乎占了整张报纸的1/4
与此同时,我接到了阿塞尔发来的信息:“来我家坐坐吧,如果你愿意”。下面是他那时的家庭住址
说实话,我很高兴他在成名之后还记得我。人最害怕的不是牛鬼蛇神,而是在自己堕落的时候,身边的人却一个个飞黄腾达。很显然阿塞尔现在已有了一番天地,相比起来,仿佛我当初轻易放弃梦想的行为愈发丑陋了。我应邀而去。
阿塞尔把他的家搬进了深山里,我开车绕了好一会儿路才到他家门口
那是一栋已经算得上是破旧的木屋,已经有些腐败的木门前,阿塞尔正站在那里迎接我。
他现在的外貌说是改头换命也不为过:乱的和风滚草一样的头发,像野兽一样猩红的眼珠,他的脸上,手上和衣裤上满是五颜六色的颜料。他驼着背,烟行媚视,活像一只偷了干粮之后提防着猫的脏老鼠
阿塞尔先我一步将他的房门打开,一股极其浓烈的腐败的臭气扑面而来,若不是我平时随身带着一块喷过香水的手帕来捂住口鼻,一定会对这栋房子敬而远之
屋内的摆设也和阿塞尔的身上一样脏乱,各种美术用具,以及吃剩的快餐或者快餐盒摆的到处都是,我甚至看到有一块已经发霉腐烂的披萨粘在墙上
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嫌弃极了。我翁声瓮气地对阿塞尔说:“这些脏东西怎么到处都是?你平时不收拾吗?”
阿塞尔顿了顿,随即笑道:“到处都是?我更喜欢称之为[无处不在 ]。打扫?不不不,除非我死了,否则这间房子会一直脏乱下去的。因为这正是祂想要的。”
“祂?谁?”
“祂是我的老师,亲爱的阿伦。 ”
“那你的老师性格还挺独特呀?”
“对,对。祂向来这样。无序但又规整,疯狂亦藏柔和。如今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老师赐予我的。你知道吗?阿伦,我的老师和我说,祂与许多人都对过话,只有少数人获得了这样伟大的灵感,而更多的则成为了他丧失理智的疯教徒。很显然我是幸运的那批人其中之一 。”说话间阿塞尔翻出了一副画作摆在我眼前
画作以黑色和紫色为色彩基调,画了一棵“树”
树干是由无数黑色的人脸拼接而成的,他们七窍流血,张开的嘴巴仿佛要说什么,却被涌上来的血液堵住,我仿佛能听到他们的哀嚎声;树冠是缠绵不清的触手,漆黑的粘液不断的从其顶尖低落,被下方如同果冻般充满胶质感与邪恶感的泥土贪婪地吸收着;树冠的最顶端,一名人类男性模样的生物静静地矗立着,他的下半身被树冠上的触手吞噬了去,那些触手宛如血管脉络般将他缠住。那生物睁着空洞的双眼,漆黑的血液从眼眶里流下来,而他的两手各托着一枚破裂的眼球;树根是数不尽的尖利臂爪,它们以极其诡异的姿势扭曲着,伸向泥土的底层。在那底层中,是像我们这样的人类,他们有些成为了皮肤死灰,四肢爬行的怪物,有些则是科学家,雕刻家或是别的成成功人士
我被这幅画惊得瞠目结舌,一字一顿地问道:“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阿塞尔笑着回答:“这是我所见的我伟大的老师的模样!”
“你疯了。”
“我疯了?对!我疯了!但所有功成名就的艺术家都是疯子不是吗?艺术因何才能流传?是因为这些庸俗的人类永远无法参透它们的美 !只有成为疯子才能够获得不朽的灵感!只有成为疯子,这些艺术家的作品才能够永世流传!你知道吗?我亲爱的阿伦老兄,如果当时你也和我一样继续去追求,你也能获得这样超越一切的灵感!只可惜你与那灵感失之交臂,现在就算你再怎么虔诚地向祂祈祷也什么都得不到了!承认吧,阿伦!这是嫉妒!你嫉妒我成了红人,而你还是一个为别人上班,任人指使的可怜蛆虫!”
“哦,我的天呐。你那该死的老师把你变成了一个精神病 !祂现在在哪?”
“你找祂?祂可就在这儿呢!对了,你是看不到的。但事实上我的老师就在这里,祂从你出生那一刻起就一直陪伴着你到现在,所有人都是! ”
“祂在空中,在海底,在地下!行星与行星之间无可触摸的暗物质中!祂正无私地拥抱着每一个人 !祂跟着光一同奔向宇宙不可知的深处,跟着时间的流动见证所有被埋葬的现在与过往,跟着无处不在的空间看遍整个维度!祂欢闹,祂大笑,祂伟大的足迹覆遍三千寰宇!祂是所有的根源!是一切的化身!祂于万物之中!!!现在,阿伦,祂正抚摸着你的脸 ,跟着你的每一次呼吸进入你的血液!”
阿塞尔彻底陷入了无尽的疯狂中,我趁紧驾车离开了
回到家后,我洗了个澡,想切一块黄油用来抹面包吃。不知怎的,我竟切到手了
看着滴落的血液,我突然灵感大发,转身翻出了冷落已久的画具,挥笔画起来
画画到中途,我听见有人按了门铃,便放下画笔,转身去开门
我意外的是,门外的是阿塞尔,他不再不修边幅,甚至可以说是……风度翩翩。阿塞尔看了看我身上的颜料,笑了笑说道:“阿伦,你还在画画呀?”
我回答:“额,对啊,你不也是?”
阿塞尔:“我早就不画画了呀,当初我还劝过你的,不记得了吗?我现在是个上班族。”
我大吃一惊,转身拿出报纸,伸手指向了头版新闻:“你看,这不是你的照片……”
话说到一半被我咽了回去 ,因为我看见那照片上的人莫名的熟悉——就是我本人!我傻站着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
阿塞尔问:“是你邀请我来你家做客的呀?你怎么了,阿伦? ”
我的手颤抖着扔下报纸,我双手抱头,恐惧地喋喋不休:“怎么会……啊!我看到祂了!阿塞尔,你看见了吗 ?”
阿塞尔:“什么?你说的那个东西在哪?”
我:“哼哼哼……哈哈哈……!你不会看不见吧?!祂在空中,在海底,在地下,行星与行星之间无可触摸的暗物质中……”
刹那间我看见了所有:那些被埋没的或是还未被发掘的恐怖的真相,以及那道至高无上的身影。我看见祂将一切都弹指赐下:宇宙的诞生,生命的崛起,谁人落入苦难,谁人飞黄腾达。阿塞尔的成名,以及我的疯狂,甚至连爱迪生发明灯泡的那一瞬间,或者是爱因斯坦提出的相对论,都是由祂所提前安排好的。那一刻仿佛迄今为止人类历史上的众多伟人做出的所有努力和贡献都宛如白纸上的笑话一般,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伟大的祂施舍的
……
再次醒来后我已经感应不到祂的存在,好像一切都是游梦
我看见了我手上沾满血的刀和画笔,看见了身旁被大卸八块的阿塞尔,以及面前有鲜血和颜料所铸就的巨作——我曾在于祂的短暂感应中看到过这幅画——这也是祂赐给我的。这些都无比清晰地证明了祂的存在,证明了我所见的一切的真实性
祂是一切的总和,祂于万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