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他,他的尾巴在月光下发着盈盈的波光,我从他的眸中瞧见些许心悦,诶呀,真是贪婪,妄想以此换取我所有的爱恋。
半夜,丹枫才迈开步子回了族地。
先且不说他的表情,只是步子都带着如沐春风的轻盈感,只是丹枫的心情远没他人想象得那么好。
丹枫的内心十分纠结。
当一个人获得阶段性的胜利后,就会有足够的思绪去设想未来,只是于丹枫而言,显然有些棘手。
原本的喜悦,也逐渐转为三年后(如此短暂的时光)离别的不愿与迷茫。
古海仍旧平静无波,四周的持明卵各异,丹枫经常在遇上麻烦事时在这逛着,便又像重回幼时居所般宁静,又叫他重新想起职责所在,更好判断是非。
只是这次不一样。
丹枫漫步在岸旁的土沙边,沿岸的泥沙挤进他鞋底的缝隙中,如羽毛轻挠他的思绪,他莫名有些心烦。
难道飘起来?脚不踏实地,他就觉着心乱不定,左右都无法静下来,便只绕着古海边来回地走。
可走得越久,他就莫名有着一股慌乱在内心深处徘徊,无法解决,他便每一刻都不安定。
丹枫又想起若伊开门时瞧见海渊同乡的模样了。
她先是吓了一跳,便如离家出走的孩童般,带着扭捏的急切走近了队伍,而丹枫……
丹枫看着若伊道了别后毫不留情地转身,如飞鸟划过天际,只瞧见几分幻影,他想着跟上去,却又看见叽叽喳喳的龙师队伍和自成一体的海渊人间隔着几米远。
于是他感到与世隔绝,于是他觉得龙师碍眼,于是他觉着他的存在也是那样奇怪的了。
龙师围了上来,就像网搂住了一条落单的鱼。
丹枫大步迈向前,他谁也没去,直直走向两方人马的中间地带,穿过去,不拖泥带水地朝着鳞渊境走去。
他是融不进海渊,身为饮月君的丹枫要永远站在持明一边——
但丹枫又不想顺了龙师的意,他走得快,把身后跟着的龙师甩了下来。
他觉着一阵快乐在心底蔓延,忽然觉得像极了自己不想上什么乱七八糟的课于是离家出走的场景,而他无需在意什么大业,无需在意什么兴衰,把龙师,那些吵闹,留给他们头疼去吧!
不久,他却又戚戚然了。是的,丹枫,那个渴望自由,期待冒险的孩子,还是只能在回族地的路上偷想半点想做之事,他长大了,但他还是没什么改变。
丹枫还是饮月君,也未曾脱离这个身份。
云上五骁,云上五骁,难道街上风靡的话本里,丹枫就能是一位平平无奇,只是天生厉害的云骑天才吗?
不,丹枫是持明龙尊,所以他一定很厉害,一定能掌控全局,一定能转败为胜,一定能带持明走向辉煌,一定……
其实把丹枫的名字换成枫丹,换成木风,换成丹骁,都没有任何区别。
他能向同伴说吗?他说不出口。丹枫有他的骄傲,况且,别人不在乎的,丹枫在乎。
丹枫在乎很多,大到对抗丰饶,小到一位持明的生死,旁人看了,听了,也只能叹息一句,时也命也,便再无下文。
无解。
若伊与丹枫有太多不同了。
若伊可以当她的吉祥物,也能在世界里穿行,而丹枫不能。
丹枫可以压制龙师,加入云上五骁,而若伊死期将至。
可他们又没什么区别。
在矛盾中,他们对身份与自我产生怀疑,在爆发中,他们如无所得的赌徒,只为他人搏取胜机,而自我……
自我是什么?身不由己的人太多,他们的选择不尽相同,他们的命运各有各的惨,谁能记得他们活过?
他们矛盾。明明拥有权力,财富,地位,为什么不知足,为什么不知足?
可……
“这样的一生,我真的是在为我自己活吗?”
若伊不清楚,丹枫也不清楚。
他们身来就是领路人,走在崎岖的路上,只有一盏破旧的老灯闪着黯淡的光,失足,便是粉骨碎身,甚至连带着身后的队伍也要一同寂灭了。
他们步步迟疑,谁人可知,他们本就如其他人一般,贪得无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