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

一行少年从烤肉店出来后，却觉得不尽兴，又在马晨阳的提议下转头栽进了酒吧。

灯红酒绿下，每个人都释放着最野蛮的天性。祝宵繁却只觉疲惫，他一个人坐在包间里一味地闷酒，只喝了两瓶就没什么精神了。

滴酒未沾的裴安送他回家。

裴安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成年的，也是唯一一个考了驾照能开车的，平时的他温柔细心，长相也有种斯文败类的风格，出去玩总照顾着大家，久而久之大家都会亲切的称他为“裴妈”。

祝宵繁坐在裴妈的副驾，降下车窗，任凭发梢被风翻涌着。

夏夜，霓虹闪烁，路灯明亮如昼，街道旁商铺林立，人群依旧川流不息。

刚从酒吧出来的祝宵繁，带着微微的醉意，凉爽的夏季风吹拂着脸庞，内心酸涩的感觉与凉爽混在了一起，倒让他舒服不少。

“阿宵，酒量差了啊。”一旁开车的裴安突然说话。

“人有心事，一杯就醉。”祝宵繁平静地应答。

裴安失笑着摇了摇头，又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你回来的事，告诉你爸妈了吗？”

“当然了，我们现在又不是生死仇敌。”祝宵繁说“我心里有数。”

裴安默默地点了点头说“你有数就好，我就是怕你再冲动。”

祝宵繁长舒了一口气，让自己尽可能地清醒些： “放心吧裴妈，就算当初他们收养我时目的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单纯，但我似乎也没有资格对他们挑三拣四。只是要想回到从前，或许并不容易了，至少在我没解决那个所谓‘哥哥’的事情之前，我还没有办法很坦然的面对他们，我想他们也是。”

“按你自己的想法来做就好。只是，你名义上的哪那‘哥哥’，你真的要找到他吗，或许他都已经……”裴安问。

“是死是活，我都要努力找到他，见见他，我不想活成他的替代品。”祝宵繁微微低下眼眸平静地回答道。

“那如果找到了他，不管他是否还想再回到这个家庭，对于你而言，都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我想你也需要很大勇气来面对这一切。”裴安说。

“我知道，但我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不论对于我自己还是他们，都是极不负责的。”祝宵繁闭上了眼睛，希望让自己舒服些。

“好，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我们，别像阿灿一样…”说到后面，裴安声音渐小，祝宵繁似乎听清了，也似乎没听清，他们都没再说话。

……

一路无恙，裴安把祝宵繁送到了目的地。

已经是深夜，小区荒芜人烟，除了树叶的沙沙声什么也听不到了。

祝宵繁拉开车门下车，刚要迈进小区门，裴安突然在身后喊到“阿宵！”祝宵繁回头望去。

“林灿的事，你别生气，他自己也很痛苦……”裴安说道。

祝宵繁转过身去，微微低下头看着裴安的眼睛说：“放心，我不怪他。”他抹了抹又说道：“我明天会去找他，找他说清楚，如果他不见我，我就把他门卸了，看看他到底死多久了。”说完这话，祝宵繁无声地笑了笑，转身毫不留恋地消失在昏暗的楼道。

……

次日清晨，由于昨晚喝了酒的缘故，祝宵繁睡的格外沉，当他迷茫的睁开眼，也不过才七点多。

他并不想起身，手机里的消息却在不停钉钉的响，他转身去摸手机，发现是师生群里在聊天，明天就要开学，大家似乎都急不可耐的希望见见两月未见的同学们。

他点看群聊人数翻看着，回忆着里面的所有人，可是却发现似乎少了谁。

他并没有在群里看到林灿的名字。他以为自己看漏了，来来回回翻动着，发现真的找不到林灿了……

他拨通了班主任老余的电话。

“喂，老余。”

“哎，小祝？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啊？”余正那边嘈嘈杂杂，隐约能听见一些人在说话。

“你那边怎么这么吵？我有事问你。”祝宵繁已经相当清醒，头也不怎么晕了。

“我在学校里呢，你们明天开学，我们今天可就要上班。”余正拖着腔调来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这是你自己选的。”祝宵繁无情地说出了真相。“不跟你废话了，我就想问问你林灿的事，他为什么不在班群里了？”

“啊……你问这个啊，害…林灿在期末的时发挥失常，被换到平行二班去了，这孩子也是可惜了，要不是家里事耽误，也不会这样。”余正那边安静了许多，显然是换了个隐蔽的地方。

“那你明明知道他是有原因的，为什么不帮帮他？”祝宵繁心里更加不安稳，他一边打电话，一边收拾着准备出门。

“你别着急啊小祝，林灿这么好的苗子，我肯定是不愿意他走的，所以我第一时间跟校方说明了情况，他们后来也同意让林灿留下了，可是这孩子他，他执意要走啊。”余正无奈地说道。

祝宵繁粗暴地洗漱着，又因为着急而含糊不清地问：“他怎么和你说的？”

“他就说，觉得这样不公平，重点班也好，平行班也罢，他都无所谓。”余正说。

“无所谓吗…”祝宵繁没再说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此刻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去见他去见他去见他……

只有祝宵繁记得无数个寻常而又不寻常的晚自习，男孩带着黑框的圆边眼镜，紧盯着试卷题目，眉头时不时的皱起；他该如何去忘记，那个同样燥热的夏季，漂亮的像女孩的男生哽咽地对自己说：“宵哥，我要养妈妈的。”

或许也只有祝宵繁才明白，怎么会无所谓呢？努力了那么久，坚持了那么久，又怎么可能无所为？

……

他再一次来到了林灿的家。

又是一年夏季，玉兰花开的比以往都更旺盛，满地散落着花瓣，空气中充满香甜，只是当年树下聊天的阿妈们没了身影。

祝宵繁爬上楼梯，站在了林灿的家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