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几声鸡鸣惊醒了傩送,但又侧身一看,月光如手帕落在地上,心想也许是三更吧,便又眯上了眼。他感到自己好像回到了三年前和大老共同知道都喜欢上了翠翠的那个下午,小溪流水依旧,只叹物是人非,大老变得一言不发,傩送忍不住问了句话:"哥哥,假若有天我们因一时气而分散,你会怎么办?"天保回头,似笑非笑:“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谁又说得准明天回发生什么呢?时间会去做自己心底所向往的事情吧。”说完,又转过身,走到傩送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继续往前走了。
傩送刚想追上去,忽觉地在震动,前方路旁的土石从坡上滑下来,挡住他通往前方的路,他赶忙抬头一看,哪儿还有天保大老的影,又见眼前的景变了,倒像是碧溪岨的对岸,他定睛一看,渡船上坐着一个少女正吹着小竹管,管声凄婉,"翠翠!"他大喊了一声。女孩闻声转过头,眼神中充满惊愕与激动,那条大黄狗也很活跃地汪汪叫,只是不见老船夫,但倒也痛快地的多,他正想着如何开口,又觉天地间晃动,再一睁眼,已到了自己家中,顺顺似乎生了场病,躺在床上吃药,顺顺的夫人刚走进来,突然发现了眼前的难送,不由又惊又喜,傩送只觉异常难受,自已自私地在外面闯荡,来不及说一句,一道尖锐的声音把他从梦中惊醒,是脚夫失手把茶杯打破了一只。
脚夫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去,想找扫帚来清理一下,傩送睁开双眼,只觉泪眼朦胧,三载未曾归家,难道真的什么都不想吗?天上的云朵总是变化多端,可承载了多少游子的情意,普天之下共一轮明月,映照着月下的娇花,又何曾不想世间情圆满?他缓缓地坐起来,想:“是该找个时间回茶峒看一看了。”
斜阳透过碧溪岨中的间隙,照着迎面走来的翠翠,以及那此些被重重白云包围的山峰,一会儿功夫,天完全亮了,阳光微凉,却铺满了整个茶峒如同一块金光闪闪的丝绸。翠翠端着小篮子,到河边洗菜,大黄狗也忽匆匆忙忙跟在她的身后,又一跃而入河中玩水,也许它也念旧吧。“翠翠,我到镇上去瞧瞧我的那匹马,去去就回,你先做饭罢。”杨马兵走到翠翠身后,俯身对她说。翠翠点了点头,便继续择菜了。杨马兵便渡船往镇上去了。
翠翠知道杨马兵是为了照顾自己才将马托予他人管.所以一直心存感激,并不介意他多去几趟,只是昨日的梦,又令她难以相忘,她仿佛又回到三年前,恰是天真烂漫时,那年爷爷还未恰是过世,在梦里,她听到了爷爷的歌声,阵阵辛酸,明知是梦,却又在清醒中沉沦。她又看见月光下的那个年青人,采了一大把虎耳草赠予自己,梦醒却是一场空,惟有泪眼湿透了衣裳。稍不留意,几片菜叶从手中滑落,顺着水流漂走往远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