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元倾收拢双手,灵力的余韵在空气荡漾。
她白皙的手指微微颤抖,掌心停留在白玛额角阳白穴的上方,缓缓拂过面颊,直至掠过整具身体。
收回术法的那一刻,她的眉头不自觉蹙起,面色变得异常凝重。
"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其实本就是早有预料的事,普通人又怎么可能保持容颜不老,活过百年,即便这人是在沉睡中度过。
白玛...这个倔强的女人,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离世。
过往如潮水般涌来:
当年张麒麟被族人带走后,白玛在绝望中向老喇嘛求助。
为了孩子,她服下了藏海花。
这花含有剧毒,具有麻痹功效,即便是康巴洛人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将族地内所有藏海花盛开之处,封为禁地。
其实药都有双面性,就像罂粟,用的好了是药,多了便成了毒。
若是少量服用藏海花并及时将人唤醒,那么藏海花只会造成假死状态,就像沙海中的无邪一样。
但白玛服用藏海花已有百年,药物的毒性早已渗透入她的骨髓,侵蚀了她的每一个器官,如今五脏六腑都已尽数破碎。
而她的灵魂,也在漫长的沉睡中远离肉身,只剩下一抹执念在这具残破的躯壳中徘徊。
元倾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抬手凝聚出一道术法打入白玛体内,瞧着那抹被唤醒的执念,她轻声问道:"要见他吗?"
白玛猛然睁开双眼,迷茫的目光扫过四周,最终定格在窗外飘落的雪花上。
刹那间,她像是被什么触动了般,不顾一切地朝门口扑去。
"啊——"
元倾及时出手,柔和的灵力将被结节弹回来的白玛托住。
她缓步走近,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本尊设有结界,你出不去。"
听到略有些耳熟的声音,结节造成的疼楚终于令白玛完全清醒。
她当即站起身来,朝着元倾的方向微微躬身,右手握拳置于左胸,清冷的声音中带着几丝哽咽道:
"多谢大人让我重见天日...但我还有一个请求...我想再见见我的孩子,再抱抱他...求您成全..."
元倾静静凝视着白玛,那目光深邃得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
许久,她才缓缓收回视线,语气平淡如水道:"你确定要回到肉身里?
要知道,现在的你连残魂都算不上,肉身早已毁坏。
若强行唤醒,也不过三日之期。
在此期间,每分每秒你都将承受烈火焚心、五脏俱裂之痛。
这种苦楚,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我能!"
白玛的回答急切且坚定,似乎生怕稍有迟疑,元倾就会改变主意。
随即焦急的情绪散去,她呢喃道:"是我和拂林哥没有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生下小官,却让他孤零零地面对张家那般的庞然大物,被教导的像个机器......"
说到这,她的神情愈发落寞,眼底满是愧疚与心疼。
抹去眼角的泪水,白玛扬起一抹格外灿烂且坚强的笑容:"大人,无论多大的疼痛我都不怕。
我只怕,若我就这般去了,我的孩子会被那些人蒙蔽了本心。
他不该像一块没有知觉的石头,我要让他学会想,学会念。
这是我作为母亲,唯一能为他做,也是最后能做的事。"
这话说得诚恳,元倾沉默良久,挥袖将白玛的执念打入她的肉体。
"看在小麒麟的份上,成全你......"
当意识重新回到身体,白玛只来得及听到这一句“成全”。
自内而外的痛意瞬间令她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如雪般惨白,她双手紧攥成拳,体内撕裂般的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移了位,碾碎成了肉泥,被无数虫蚁啃噬。
她咬紧牙关,除此之外还要忍受着心脏处传来的灼烧感。
那感觉就像是心脏里的每一滴精血都被火焰烧干,接着又像是被无形的大手肆意揉搓。
吱呀——
房门微微开启一道缝隙,元倾听着身后传来的隐忍的闷哼声,见白玛始终未曾出声求救,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灵力再次笼罩住她的全身,元倾轻声道:"本尊助你一臂之力。
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
当你再次感受到心脏的灼烧时,便是离去时。"
随着元倾话音落下,疼痛倏然消失。
正待白玛想要道谢,元倾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厢房内。
寒风自门外灌入,带来一丝凉意。
紧接着,一个身穿黑色连帽长衫的挺拔身影出现在门前,随着他来到厢房关上大门的动作,寒风被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