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乌云密布,月亮被遮住,大地一片漆黑。
是安翻出雷府,避开城中守卫和巡逻队,朝着城外的破庙走去。
那里聚集着许多逃离饥荒的流民,这是她进城时注意到的地方。
夜晚的寒风刺骨,尽管已经入春,但夜风仍然寒冷。
破庙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潮湿发霉的气息,墙壁破旧不堪,地面布满灰尘。
是安身穿一件黑色的衣裳,头戴斗笠,遮住面容,静静地站在破庙大殿的门口。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在寂静的破庙中回荡。
正在睡梦中的人们突然被惊醒,惊慌失措地看着是安。
他们不自觉地向后退缩,紧紧蜷缩在一起,眼神中透露出恐惧。
是安轻声说道:“你们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她的目光扫过人群,借着火光,她看清了他们的面庞,每个人都面色苍白,瘦弱不堪,其中还有许多孩子。
她不禁轻叹一声,心中涌起一丝怜悯之情。
是安接着问道:“你们想要银子吗?”
她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但流民们对她仍保持着警惕,不敢轻易相信她。
他们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是安,试图判断她的真实意图。
是安感受到了他们的疑虑,但她并没有放弃。
“我可以给你们银子,让你们不至于挨饿受冻,但你们得帮我办一件事,如果有人愿意的话,可以站出来。”是安看着眼前这些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流民们,大声说道。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饥饿,人群中一个瘦弱的少年郎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眼神却透露出一股坚毅和决绝。他声音有些沙哑地说:“我愿意。”
是安挑了挑眉,好奇地问道:“你都不问问需要帮我做什么事情吗?”
少年郎毫不犹豫地回答:“只要能让我吃上一顿饱饭,我不在乎是什么事。”
是安嘴角微微上扬,笑了笑:“那如果这件事情会危及到你的生命呢?你还会去做吗?”
少年郎闻言,明显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坚定,直视着是安说道:“能在临死前吃饱饭,总比饿着肚子做饿死鬼要好。”
是安满意地点点头:“好,那就你了。”
说完,她又把目光转向眼前的其他流民,提高音量问:“还有人愿意跟我走吗?”
这时,少年郎身旁的一个小男孩也勇敢地站了起来,声音清脆地喊道:“我!”
然而,过了很久,再也没有人站出来。
是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大概是自己之前提到的“危及生命”这句话把他们都吓到了吧。
她看着那两位少年郎,道:“你们跟我走吧。”
说完,是安便转身走出破庙。
而两位少年郎相视一眼,彼此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心,他们知道,这可能是他们唯一能吃饱饭的机会。
于是,他们毫不犹豫地跟着是安走出了破庙。
是安突然驻足,回过身来看着他们,随后缓缓开口问道:“你们真不怕死?”
两位少年郎对视一眼,心中虽然有些恐惧,但还是坚定地回答道:“怕,但我们现在更想的是吃饱饭。”
是安微微皱眉,继续追问:“你们多久没吃饭了?”
大一点的少年郎低下头,声音低沉地说道:“好久了,不记得了。”
是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接着问:“那你们平时吃什么?”
其中一个小一点的少年郎抬起头,轻声说道:“喝河水或者是树皮。”
听到这话,是安的心不禁一紧,她无法想象这些孩子竟然过着如此艰难的生活。
她微微蹙眉,心疼地说道:“你们还有家人吗?”
大一点的少年郎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都在逃难的路上死了。”
是安咬了下唇,心中充满了怜悯。
她看着眼前的两位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跟我走吧。”
他们来到城门下,距离开城门还有两个时辰。
是安隔着城墙听着城墙里头的动静,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在确认哨兵换岗之际,她身手敏捷地一手抓着一个,如同飞鸟般轻松地跃上城墙。
两位少年惊魂未定的看着是安,“还厉害啊。”
“走了。”
是安说完便将两人抓起来,纵身一跃跳下城墙,然后带着他们躲藏进了巷子里。
她在巷子里左拐右拐,最终来到了雷府的后院。
原本她打算将他们带到曾经居住过的萧若风的宅子里,但又不确定那里目前的状况如何,只好先将他们带到这里,藏匿于自己的房间内。
“在这里不许出声。”是安叮嘱道。
少年郎们纷纷点头,然而此时,他们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发出阵阵饥饿声。
“我去厨房给你们拿点吃的,你们在这里千万别出去,否则一旦被抓到,我可就无能为力了哦。”说罢,是安匆匆离去,前往厨房寻找食物。
由于时间已晚,若是此刻煮饭必然会引起他人警觉,所以她只能从厨房里拿一些剩菜剩饭回来。
当她返回房间时,刚刚放下手中的饭菜,两个少年郎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
“那边有水,先洗手再吃饭。”
听到是安的话,两个少年郎乖乖地走到水盆边洗净双手,然后回到饭桌前。
但他们只是站在那里,并不敢入座。
“太晚了,厨房也只剩这些东西了,你们快坐下吧。”是安笑着说道。
“我们真的可以吃吗?”其中一个少年郎小心翼翼地问道。
“怕我下毒啊,坐下吧。”
两位少年郎一坐下便急忙拿起筷子狼吞虎咽了起来。
而一旁的是安则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同时还不忘从腰间拿出一个酒葫芦,轻轻抿一口。
她一边看着两个孩子吃饭,一边给他们倒茶,偶尔还会与他们聊几句。
吃完后,大一点的少年郎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接着,他转头看向是安,轻声问道:“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是安放下手中的酒葫芦,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将枕头底下早已准备好的告示拿出来,然后放在桌上。
她看着两个少年郎,认真地说道:“再过个时辰,趁天未亮,你们就把这些告示张贴在......”
“最显眼的地方,这个我知道。”较小的那个少年郎突然插话道,似乎对这件事情非常熟悉。
“聪明啊!”是安笑着夸赞道,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
少年郎听到是安的夸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自豪感,笑着回答道:“我以前在我的家乡帮县官老爷贴过追捕文书,所以我知道怎么做。”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熟练。”
随后,她又继续叮嘱道:“那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被官兵发现了,你们就按照我带你们走过的巷子回到这院子的后门,我会给你们留门。”
说完,是安目光严肃地看着两位少年郎,再次确认道:“你们还记得住刚才的路线吗?”
“我记住了。”大一点的少年郎回道。
“真的?”
“恩,就算我们被抓住了,我们也不会出卖你的,先生曾教过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对,我阿爹也这么说过。”
“小屁孩,我们这叫做交易。”是安笑看着少年郎们,她倒不担心他们会被抓到,只要按照她说的去做,一定不会出问题,她刚才那番话只是以防万一,随后她又问道:“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小七。”小一点的少年郎回道。
“我叫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