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露

不知道为什么，将紫薇带进宫后，小燕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悦。

昨晚，紫薇和乾隆下了一个晚上的棋，小燕子在旁边怎么也看不明白，更别提紫薇经常和乾隆吟诗作对，而她一点都听不懂。乾隆明显是欣赏紫薇的，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夏雨荷的影子，最近几天，和紫薇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胶着在紫薇身上。

“小燕子，你太自私了，你应该为你的姐妹高兴啊。”

她揉揉脑袋。一大早出去收集荷露让她还有点睡眼惺忪，但是一想到他能够喝上她泡的茶，也许会冲她笑，她又雀跃起来。

刚到漱芳斋门口，才发现他要去上朝了。他急匆匆地要离开，身上的朝服才刚刚换上，朝珠还没带。看起来和紫薇下了一夜的棋，神色有些疲惫。

“皇阿玛，我给您收集了新鲜的荷露，给您泡茶喝。”

“朕赶着去上朝怕是来不及了。”

“但是荷露如果不立刻喝就不好喝了。”她有些失望。

“那这样，你给朕泡好，朕下朝就喝。”乾隆也不想错过她泡的茶。

“好呀！”她又高兴了，兴冲冲地捧着收集了荷露的茶杯就往屋里走，迎面却撞上前来给乾隆送上朝珠的紫薇。

砰的一声，茶杯落地，碎裂，荷露更是撒了一地。

她站在原地，一下子分不清自己是惊讶，悔恨还是失落。

紫薇迟疑了一下，转身将朝珠戴到乾隆身上：“皇上，您的朝珠。”

乾隆听到茶杯碎裂的声音回头来看，看到她一脸呆愣地站在那里，心里划过一瞬心疼。

他想要上前安慰，却看到永琪抢先一步：“小燕子，你的手没事吧？”

想说什么呢？也问她没事吗？乾隆抿了抿唇：“看来这个荷露朕是没法喝到了。”

那些荷露显然是她和永琪一起收集的，而他应该也已经喝过这些荷露了。他只不过是喝那些剩下的。这样想着，他毫不迟疑地迈步离开漱芳斋。

她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还愣在原地。众人都随着乾隆送他出了漱芳斋，只剩她一个人留在原地看那些碎片。

这些从四更天开始收集的荷露，早就落在地上，只留下一些水渍，马上就会蒸发然后消失不见。那些都是她一点一点撑着小船收集的，好几次她都困的差点睡过去，但是想到他也许喝了会很高兴，还是坚持了下来。

其实，坚持是有原因的。

昨夜，她看着紫薇和皇阿玛彻夜下棋的样子，她才知道那里没有属于她的位置。

两人似乎无比情投意合，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也许是血脉相连，两人有天生的亲近感。

以往，她很骄傲，她不会读书写字但是她毫不在乎。即便是皇阿玛已经尽量教她了，在课堂里，不论怎么学，她都学不会那些押韵平仄和七言绝句，总是闹出笑话，她也毫不在意。因为，她认为那些东西并不重要。或者她认为，即便没有这些东西，皇阿玛依然无限包容和溺爱她。

但是到昨夜她才知道不是这样。如果没有这个格格的身份，如果她不是夏雨荷的女儿，皇阿玛还会像现在这样宠爱她吗？他明显更加欣赏那些琴棋书画样样俱全的佳人，所以才会要求自己能够学诗作画，对于那个只会闯祸和撒泼的小燕子，他也许不是真正喜欢。

论琴棋书画，论性格品行，她没有一样能比得上紫薇。如果真正的格格回来了，他会怎么对自己呢？

其实她应该为紫薇高兴，但是她的心里却不自觉生出一些落寞来，好像那个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近的可以听得到，触摸的到，甚至看的到。

那个离开的日子，是她能够重获自由的日子呀，她更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为什么现在，她却如此贪恋，如此乐不思蜀，如此不舍得

可是琴棋书画太难了，怎么学都学不会。小燕子站在角落里看着乾隆对着紫薇笑，夸赞她的棋艺，好像，他从来没有这样夸过她。

一狠心，她想到去收集荷露给他泡茶，虽然提升不了技艺，但是这种事还是会干的，也许他能体会她的辛苦，然后换来些许感动。

直到现在，看着那些碎片，小燕子才真正意识到，不论她怎么努力，都不会有属于她的位置。

她才明白，她的一切其实就像这破碎的荷露一样，只是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