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日过去,谢危站在窗前,望着院中摇曳的竹影,眸色沉沉。
沈楹衣深居简出,行踪难测,若想单独见到母亲燕敏,必须让她主动离开佛寺。
他指尖轻轻敲击窗棂,忽然开口:“剑书,”
“属下在。”
“去给刑部顾春芳递个消息。”谢危唇角微勾,眼底却无笑意,“就说……薛家正在暗中追查当年三百孩童案的幸存者。“”
剑书心头一震:“先生,这……”
“照做。”
当夜,大报恩寺。
沈楹衣正在禅房抄经,青黛匆匆入内:“殿下,青羽卫急报!”
展开密信,她瞳孔骤缩——
“薛远查知当年平南王案有幸存者,正派人暗访。”
笔尖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片漆黑。
当年那场惨案,还有人活了下来?莫非薛定非没死?她的目标是薛定非?沈楹衣不得而知,但若薛远真要彻查此事,必会牵连出更多隐秘。
“备轿。”她倏然起身,“入城。”
大报恩寺坐落于京郊半山,青松掩映,朱墙金瓦隐于苍翠之间。寺前百级石阶蜿蜒而上,两侧古柏森然,山风掠过时,松涛如低语。
半个时辰后,谢危的马车停在大报恩寺侧门。
他今日特意穿了月白色常服,腰间只悬一枚青玉,看起来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凌厉,倒像个寻常的世家公子。只是袖中紧攥的手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站住!”守门的两位侍卫阻拦。
谢危说明来意,两名侍卫对望一眼,其中一名转身往后院而去。
大概一刻钟,佛寺内突然走出一位老嬷嬷。她脚步急切,目露希冀,在看清谢危面容的瞬间泛红眼圈。
但很快,她就硬生生压住情绪。
“夫人说……”老嬷嬷声音发颤,“愿意见你。”
谢危一眼便认出,眼前这位嬷嬷正是母亲当年的陪嫁嬷嬷。然而此刻,却并非相认的时机。
他默然跟随嬷嬷迈入大报恩寺的后院,目光扫过四周,只见院内布局严谨有序,青砖铺地,肃穆而宁静。
燕夫人所居的禅院坐落于最深处,仿佛与世隔绝,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
禅房内沉水香袅袅,燕敏背对着门坐在窗前,手中捻着一串佛珠。
谢危站在门口,喉头发紧。母亲瘦了也憔悴了,素衣下的肩胛骨清晰可见,发间只用一支桃木簪固定发髻。
“娘亲……”
佛珠突然断了,檀木珠子滚落一地。
燕敏缓缓转身,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她颤抖着伸出手,却在即将触到谢危脸庞时猛地收回——
“定非……”她声音嘶哑,“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不是疑问,是哽咽的确认。
谢危跪倒在地,额头抵在母亲膝头,十多年隐忍的泪水浸透了她的衣襟。
“楹衣知道吗?”燕敏抚着儿子的头发,轻声问道。
谢危摇头:“她没认出我。”
“那孩子……”燕敏长叹,“这些年都是有她劝说,我才能坚持到现在。”
与此同时,沈楹衣的轿子突然停在半路。
“殿下?”青黛疑惑。
沈楹衣掀开轿帘,望向大报恩寺方向,眸中寒光乍现:“回寺。”
——她反应过来了。
刑部的消息来得太巧,顾春芳的态度太过急切,这根本就是……
“……调虎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