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长街细雨如丝,茶楼雅间内沉香袅袅。
沈楹衣指尖捏着青瓷茶盏,眸色清冷如霜。她看着眼前这个本该在朝堂上翻云覆雨、此刻却近乎无礼地试图闯入她世界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谢居安,”她声音轻缓,却字字如刀,“你到底是谁?”
若是旁人见到这位连皇帝都要尊称一声"先生"的太子少师,此刻竟像个登徒子般盯着长公主不放,怕是要惊掉下巴——
可谢危偏偏就这样做了。
而就连备受宠爱的乐阳公主沈芷衣见了他,都要规规矩矩行礼,给足颜面。
反而昭阳长公主此时却丝毫不给半分面子,眼神甚至染上三分杀意。
“殿下误会了。”谢危执壶为她添茶,腕间佛珠与茶壶碰撞,发出清脆声响,“臣只是……”
他忽然倾身,带着沉水香的气息逼近,近到能看清她睫毛上细小的雨珠:“担心殿下淋雨着凉。”
沈楹衣瞳孔微缩。
太近了。
近得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温度,近得能看清他眼底那片幽深中跳动的暗火。这样僭越的距离,换作旁人早该被青羽卫拖出去杖毙。
可她没有立即唤人。
“谢危。”她直呼其名,指尖抵在他胸口,阻止他继续靠近,“你今日这般作态,就不怕本宫告诉陛下?”
谢危低笑,胸腔震动传到她指尖:“殿下舍得?”
太不要脸了!
沈楹衣眯起眼,忽然伸手拽住他衣领,力道大得几乎要扯破那绯红官袍:“你以为本宫不敢?”
两人呼吸交错,一个冷若冰霜,一个炽烈如火。
“殿下当然敢。”谢危任由她拽着,甚至配合地又凑近几分,“只是……”
他忽然握住她拽着自己衣领的手,拇指在她腕间轻轻摩挲:“殿下若真要去说了,想来陛下会非常欣慰,毕竟他一直很愧疚,想来会乐见其成。”
乐见其成?
意识到谢危丝毫不惧,甚至颇有种期待的意味,沈楹衣有些泄气。
不愧是职位晋升最快的谢少师,整个滑不溜,极难对付。
窗外雨声渐密,茶已凉透。
谢危知道自己该走了。这般放肆的接触,已经远超"太子少师"应有的分寸。若是被薛家眼线看见,若是传到皇帝耳中……
可他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想看她冷静自持的面具出现裂痕,忍不住想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里,为自己谋一点私心。
“殿下。”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支白玉簪,轻轻放在桌上,“物归原主。”
沈楹衣眸光一颤——那是她半月前遗失的簪子。
“你……”
“臣告退。”谢危已恢复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仿佛方才的放肆从未发生。只是转身时,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垂落的发丝。
沈楹衣独自站在窗前,看着雨中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支白玉簪。
——太危险了。
这个男人的每一句话都像精心编织的网,每一个眼神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她本该远离,却……
“殿下?”青黛轻声询问,“要查谢少师吗?”
沈楹衣将簪子缓缓插入发间:“不必。”
她望着雨中模糊的宫墙轮廓,轻声道:“查他没用,他不会轻易漏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