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狗不会说再见】
月亮湖公园。
马戏团外，褪色的红白条纹帐篷在暮色中静静矗立，帐篷顶端那面破旧的旗帜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帐篷内透出的昏黄灯光像是被稀释的蜂蜜，在潮湿的空气中晕染开来，没有往日的喧闹声，没有此起彼伏的欢呼与掌声，只有几只飞蛾不知疲倦地撞击着灯泡，发出细微的"啪啪"声。
聚光灯下，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麦克莫顿蜷缩在舞台中央，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他的表演用球滚落在脚边，原本鲜艳的彩漆已经被磨得斑驳。
麦克莫顿哥哥……
麦克莫顿麦克好想你
少年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栗色的卷发凌乱地翘着，发梢还沾着表演时留下的闪粉，少年垂眸，长睫轻颤。
麦克莫顿静默的盯着自己表演用的球，有些委屈。
麦克莫顿哥哥不要麦克了吗
麦克声音有些哽咽，连瞳眸都布上了些许血丝，微微泛红。
麦克莫顿为什么都不和我打声招呼
麦克莫顿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麦克莫顿眼眶发红，少年轻声呢喃如同溺水者般询问着。
麦克莫顿麦克连再见也没说
声音一下比一下轻，轻得几乎听不见，他尾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抠弄着马戏团制服上的金色纽扣，那上面刻着他们兄弟俩的名字缩写。
泪水在眼眶里积聚，最终不堪重负地落下，在他深蓝色的裤子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麦克莫顿我恨你……
他抬起手背粗暴地抹了把脸，却把脸上的小丑妆蹭得更花了，红色油彩和泪水混在一起，像是一道道血痕。
他微微下阖眼睑，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里。
帐篷外隐约传来夜风拂过帆布的沙沙声，远处旋转木马早已停转的齿轮间，一只蟋蟀正在唱着孤独的歌谣。
2【第三排的约定】
麦克莫顿哥哥可以来看麦克的演出吗
少年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他递出票根的手指微微发抖，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关节处还留着前几天练习时磕碰的淡青色淤痕，那张印制粗糙的票根边缘已经起了毛边，显然被反复拿出来摩挲过多次。
缪斯盯着麦克塞给自己的杂技戏场票根，纸质因为长期被少年贴身收藏而带着体温。
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VIP座位"，字母i上的点被画成了小星星，票根散发着麦克身上特有的糖果香水味——是那种廉价但甜得纯粹的水果硬糖气息，混合着马戏团帐篷里永远散不去的干草与皮革的味道。
缪斯我会的
缪斯说话时，看到麦克的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骤然扩大，像两颗被突然点亮的琥珀。
听见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少年欣喜溢于言表，麦克绽放出夺目的笑容，露出那颗标志性的小虎牙和洁白得晃眼的牙齿，他笑起来时右脸颊的酒窝比左边深一些，雀斑都跟着雀跃地跳动。
麦克突然扑上来时带起一阵甜腻的风，他蓬松的卷发扫过缪斯的下巴，发丝间还夹着表演时留下的彩色亮片。
扑闪的棕色睫毛下，那对湿漉漉的狗狗眼在近距离下更显得无辜而柔软，虹膜在灯光映照下呈现出蜂蜜般的渐变色泽。
麦克的头像只撒娇的小狗般拼命贴在缪斯的肩上，温热的呼吸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他能感觉到少年加速的心跳，快得像刚结束一场高空钢丝表演。
麦克的表演服袖口蹭着他的脖颈，粗糙的金线刺绣有些扎人，但布料本身却意外地柔软，带着阳光晒过的温暖气息。
缪斯（这孩子有些过于粘人了）
缪斯在心底轻叹，能清晰地闻到麦克发间廉价的草莓洗发水味道，他原本绷直的背部肌肉慢慢放松，最终默许了这份亲昵。
少年察觉到这个细微的变化，立刻得寸进尺地把整张脸都埋进缪斯的颈窝，鼻尖冰凉的触感让缪斯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麦克见怀里的人默许了自己亲密的行为，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瞳眸里跳动着狡黠的光彩，他偷偷用脸颊蹭了蹭缪斯的肩膀，像小动物标记领地般留下自己的气息。
那种隐秘的满足感让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连耳尖都泛着淡淡的粉色，仿佛刚刚喝下一整瓶气泡酒。
3【谢幕时下落的彩球】
马戏团的帐篷里弥漫着干草、动物皮毛和廉价香水混合的独特气味，顶棚垂落的彩旗在通风口的气流中轻轻摆动，投下斑驳的光影。
麦克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将他雀斑点缀的脸庞照得发亮，汗珠顺着太阳穴滚落，在脸颊上划出闪亮的轨迹。
麦克莫顿欢迎大家来到喧嚣马戏团！
少年清亮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帐篷，他灵活地抛接着七个彩球，每个球都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聚光灯下，他雀斑点缀的脸庞熠熠生辉。
表演服上的亮片随着动作闪烁如星河，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频频瞟向观众席的某个位置。
当看到缪斯真的坐在那里时，麦克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转圈的动作立刻多了三分雀跃，皮鞋跟在地板上敲出轻快的节奏。
他开始让第一个球砸中自己鼻头，然后对着某处观众席夸张地皱起雀斑脸，他故意做了个夸张的后空翻，落地时朝那个方向眨了眨眼。
威克的吠叫突然刺破欢呼声。
威克汪汪！
缪斯嗯？
缪斯正随着欢快的音乐节奏为麦克的精彩表演鼓掌，掌心都拍得微微发红。
突然，一阵急促的"汪汪"声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专注。
他下意识转身，映入眼帘的是威克正叼着维克多的皮鞋后跟，像拖着一件战利品般兴冲冲地朝自己奔来。
维克多踉踉跄跄地被拽着向前，一只手徒劳地抓着歪斜的领结，另一只手在空中慌乱地挥舞着平衡，脸上写满了窘迫与无奈。
年轻人的邮差制服下摆都翻了起来，露出里面熨得笔挺但明显过大的衬衫，他徒劳地抓着歪斜的领结，像抓住最后的体面。
维克多葛兰兹不……威克，松口!别、别在咬了
缪斯晚上好啊维克多
缪斯的声音里带着忍俊不禁，当他把火腿肠递给威克时，威克湿热的鼻息喷在他手腕上，而维克多的耳垂已经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威克汪汪!
威克松开维克多朝缪斯摇着尾巴走来，浑然已经不管身后不知所措的维克多了。
缪斯威克你也晚上好啊
缪斯笑的灿烂如同暖阳，伸出手摸了摸威克。
缪斯你们也来看麦克的演出吗
维克多葛兰兹晚、晚上好，先生……
维克多葛兰兹抱歉，威克突然就不听话了
维克多不知所措的说。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消失在空气里，他的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手指紧张地绞着狗绳，当缪斯又笑着递给他一根火腿肠时，年轻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台上的麦克目睹这一切，抛球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专业素养让他很快调整过来，继续用最灿烂的笑容面对观众，只是转身时，他用力咬了咬下唇。
4【谎言气球】
维克多看着向威克喂食的缪斯，他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有点烫，耳尖也是烫的，估计红了。
维克多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制服袖口的纽扣，喉结上下滚动。
维克多葛兰兹我们是来看麦克演出的
这句话轻得几乎要被观众的欢呼声淹没，他的余光瞥见缪斯弯腰抚摸威克的模样，对方垂落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柔光，让他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口干舌燥，耳尖传来的灼热感提醒着他——此刻自己的耳朵一定红得像马戏团门口卖的气球。
维克多葛兰兹（说谎真是件难熬的事……）
这大概是他说过最拙劣的谎言。
邮差先生在心里苦笑，昨夜巡街时，他分明看见麦克在巷口拦住缪斯，少年将烫金的票根郑重其事地塞进对方掌心时，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那个瞬间，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推着他今晚特意绕路经过马戏团门口，让他鬼使神差地跟了过来。
缪斯别傻站着了，快坐呀
缪斯温暖的手突然握住他的手腕，维克多浑身一僵，呆呆地看着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自己常年握笔留下薄茧的手上，他像个生锈的发条玩具般僵硬地点头，小心翼翼地挨着缪斯坐下。
维克多葛兰兹（这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
维克多的脊柱绷成一条直线，制服后背的缝线硌得生疼，他盯着自己膝盖上逐渐皱起的布料，那里已经晕开两团汗渍。
他紧张得手心冒汗，视线不知道该往哪放——看向缪斯显得太刻意，盯着舞台又像在逃避，最后他只能死死攥住膝盖上的布料，把平整的制服裤抓出一道道褶皱。
幸好缪斯的注意力很快回到了舞台，维克多偷偷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狂奔的威克，他慌忙将视线投向聚光灯下的麦克。
少年正以一个漂亮的空翻引爆全场欢呼，他几乎是感激地抓住这个转移注意力的机会。
聚光灯下的杂技演员每个动作都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维克多望着麦克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忽然想起每天拂晓经过训练场时，总能听见里面传来彩球落地的声响——原来那些孤独的练习声，最终会化作此刻观众席上的惊叹。
维克多葛兰兹（真厉害啊……）
麦克活泼的性格不只在马戏团受欢迎，观众也很喜欢他，人们好像永远不会看到他面露忧愁，他总能给大家带来无限的惊喜。
谢幕时麦克鞠躬的弧度恰到好处，但维克多还是捕捉到了那个瞬间——少年抬眼的刹那，琥珀色的瞳孔在他们所在的座位微微凝固，快得像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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