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殇（下）

裕州城外，血红色腥味弥漫，哀鸣和剑影在风中绽开，残体狰狞可怖，气息浓重，几乎窒息

宁远舟手持已经有些卷仞的剑，浑身浴血，他侧对着于十三消失的方向，不敢看自己的兄弟，却依然能冷静的藏在一处攻城车的残骸后观察着北蛮人

终于，他发现了远处王旗下的北蛮狼主

宁远舟果断跃起，踹飞一马上的北蛮军官，抢过他手中之枪，向北蛮狼主杀去

浴血的如意狂奔上城墙，她看到宁远舟如轻舟破海，在北蛮军中杀出一条血路，虽在离北蛮狼主十余丈时马失前蹄，但仍然如灵猿般跃起，依次踩上数名北蛮兵肩头，杀到了北蛮狼主附近

北蛮狼主大惊，迅速策马后退，宁远舟正欲再杀向他，一眼却扫到了一北蛮军官正挥刀砍向自己身边的安国士兵——那士兵分明还是个少年，脸上有着与元禄一般相似的稚气

那一瞬间，宁远舟晃了神，下意识在掷出手中之剑的同时，飞身扑向那安国士兵

安国士兵被扑歪了身子，险险躲过那一刀

宁远舟身在空中，后门大开，却被一北蛮军官用狼牙棒击中后心，横飞出去，狠狠的撞在了一块巨石上

宁远舟脑袋嗡嗡作响，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疼痛，偏头呕出一口血来

四周的场景在渐渐虚化，耳畔的喊杀声似乎也弱了下去，宁远舟用力抬了抬沉重的眼皮，见那安国士兵已退回到了安全区域

真好

宁远舟长舒一口气

他抖着手从怀里掏出只木鸢，这是元禄做的唯一一只木鸢，也是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还记得小孩儿一开始同他表白时紧张的不行，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不敢看他的眼睛，却还忍不住偷偷瞟两眼

那湿漉漉的眼神，宁远舟每次想起来，都会心下一软

后来小孩儿胆子大了，都敢有事没事的撩拨他，他也乐意惯着，只是晚上会狠狠的讨回来就是了

再后来……再后来……

再后来就是小孩儿落在他唇上的那个吻

“远舟哥哥，一定要好好的，我等你回来”

一滴泪水划过脸颊，混着鲜血滴落在银白的大地上

沾着血迹的手指抚过木鸢精巧的轮廓，宁远舟分神的想，阿禄应该已经下葬了吧，杨盈说她已找到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本想打完仗再告诉他地址的

好像忘了嘱咐一句，要把他和小孩儿葬在一起了

意识越来越混沌，思绪也变的没有调理起来，恍然间，宁远舟好似看到了他的阿禄在向他招手

“远舟哥哥——远舟哥哥——”

宁远舟笑了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摁下机关，让木鸢飞了出去

木鸢飞过尸横遍野的战场，飞过残败的城池，飞向宁远舟心心念念的地方

——那是埋葬他心上人的地方

“阿禄，奈何桥边等等我，我这就来找你”

满天大雪纷飞，大名鼎鼎的六道堂堂主永远闭上了眼睛

只是他在最后一刻，是笑着的

我说过要一直陪着你的，所以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