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白沙驿时,天色尚明
使团的马车仪仗驶进驿馆庭院里,很快就将原本空旷安静的院子填的满满当当
杜长史指挥着众人开始搬卸用品,催促驿馆尽快安排膳食,驿馆的吏员则早已提前得到消息,殷勤的上前迎接,表示膳食早已备好
到处都是忙碌往来的人和催促交谈的声音
晚饭时杨盈提不起胃口,便离开正厅,回了自己的房间
如意不在,杜长史有些担心,想跟过去,宁远舟也察觉到杨盈离席,拦下杜长史:“我去看看就行,你们先用饭吧”
杨盈回到房中,汗涔涔的捂着肚子疼倒在塌上,听到门口响动,立时绷紧了精神:“谁?”
见推门进来的是宁远舟,她才松了口气,声音里带了些哭腔:“远舟哥哥,我肚子好疼!”
宁远舟回头要去找人:“我让钱昭过来替你把脉”
杨盈慌忙叫住他:“不要不要”她咬了咬嘴唇,垂着眸子解释,“我不是病,如意姐替我找东西去了,你帮我把那边的热蜜水拿过来就好”
宁远舟这才明白过来,忙把桌上那杯水端给她
杨盈却不肯接,可怜兮兮的埋着头:“你帮我尝一口,看烫不烫”
宁远舟便取来一只空杯子,倒出些蜂蜜水尝了尝:“不烫”
杨盈见他只沾了沾唇,不满道:“你再多尝一点,我怕不够甜”
宁远舟只得又喝了一口,向她保证:“够甜了”
杨盈这才肯接那杯蜂蜜水,拿在手里,却又恹恹道:“还是很烫”
她把水杯放到一边,缩回被子里:“我呆会儿再喝,现在想睡一下”
宁远舟只得替她拢上被子:“那你好好休息”
从杨盈房间里出来,走在檐廊上,宁远舟突然觉的头有些晕,他依稀觉的不对,却想不出哪里出了差错,勉力扶住廊柱后,便一头裁倒在地上
已开始模糊的视野中,房门打开,杨盈一脸张惶的从屋里跑出来,宁远舟眼前陡然一黑,就此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夜色已深,屋里一灯如豆,如意坐在桌边,见他睁开眼睛,淡淡一笑:“醒了?”
宁远舟想挣扎起身,但浑身无力,马上明白过来:“我中了迷药?”
如意点头,又道:“不是我下的,否则你现在根本醒不过来”
宁远舟思量片刻,想到杨盈那杯蜂蜜水,愕然道:“是公主?”
如意似乎还有些赞许之意:“意外吧?连我都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前头刚支走了我,转头就给你们下了蒙汗药”见宁远舟还在思索,又道,“可能那天我说的话把她吓到了吧,想逃回京城向萧皇后和丹阳王问个究竟,只是连我也没想到你们这么多六道堂的人,居然全被放倒了”
宁远舟苦笑:“盲拳打死老师傅,这药,她从哪弄来的?”
如意扶起他,道:“皇后出发前给的,说是以防万一。口渴吗?想喝什么?”
他挣扎着想起身,却还是动弹不得:“不必了,能麻烦你叫元禄过来吗?”
如意眼角含笑,上前来扶他:“他们也都被迷倒了,这会儿能动的就我一个“
宁远舟再度苦笑:“那可真麻烦你了”
如意眸光波光盈盈,扶他靠在床头,自己则在床边坐下,笑意友善:“一点也不麻烦”
她坐的近,偏还若无其事伸手过来帮他拨开压在肩后的头发,一俯身,她身上馨香便传递过来
宁远舟尴尬的避开
如意随手助人之后,便又坐正了,她似是并未察觉到两人距离依旧过近了些,如寻常聊天一般说起来:“你想不想知道,我是什么样一个人?”
宁远舟有些懵:“啊?”
如意却已开了口:“我其实不是安国人,任辛也不是我的真名,朱衣卫一向有买来民间少女培为白雀的习惯,买到之后,也懒的起名,就用天干地支随便组合着叫叫,我分到的,就是任辛,后来我长大了,提拔我的恩人说,没个像样的姓总不好,这才加了个人字旁,叫任辛”
她的身世令人动容,宁远舟忙安慰道:“嗯,你很不容易”
如意一笑:“想知道我那恩人是谁吗?我告诉你,她就是五年前去世的大安昭节皇后,也是我提到的那位恩人”
宁远舟闻言不由愣住:“你不是因为谋害昭节皇后,才被安帝定罪处死的吗?”
如意摇头苦笑,说出了实情
真相太过曲折离奇,宁远舟很是震惊,感慨道:“太复杂了”他不知怎么安慰如意,便向她保证,“你放心,只要你按承诺把公主教好了,我一定帮你查出真凶”
如意却转了个话题:“我挺喜欢任如意这三个字,任我如意,自由自在,你觉得呢?”
宁远舟微觉怪异,但仍道:“嗯,我觉得挺好的”
如意看向宁远舟,道:“那我的孩子叫任小船如何?”
宁远舟更觉怪异:“好是好,可你不觉得,和我的名字有点太像了吗?而且我师父,六道堂的老堂主,就叫宋一帆”
宁远舟对上如意的目光,强烈的怪异感突然笼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