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耽搁了这么久?”我奶在外间一边烧水一边探头问屋内。
“别提了,路上碰见了一群鬼东西。”我爷将脱下来的大衣卷好叠放在红木箱子上,抽出我手里的柳条,“囡囡,一会儿可能会有点疼,让你妈去给你多找几件衣服,穿厚点。”
我看着他手里的柳树枝子,木讷地点点头,去找我妈要衣服了。
东村柳树的传说我听过不下十次,自然知道它的枝条是有着通晓阴阳的能力,真不真的不清楚,反正打小儿就是谁家小孩鬼上身就得拿着这东西抽一顿,小鬼小抽,大鬼大抽,至于恶鬼和煞鬼,就得请我爷或者我奶这种职业的人出手了。
方才为了骗林长明,我被装扮成了我小姑,这个算是借了人家的身份,有损阴德的,很容易被小鬼缠身,所以为什么费那大劲儿让我爸去折东村的柳树条子,此刻也有了答案。
穿好衣服的我站在院里,我爷带着柳树枝子出来,象征性地抽了几鞭子,不多也不疼,似乎只是为了做给鬼看而已。
我进门脱了棉衣,缩在火炕上不想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今天这么一折腾我总觉得自己周身都凉嗖嗖阴气森森的。
“碰见什么鬼东西了?”我奶端了一大盆热水进来让我爷洗漱。
“妈,我和小文碰见狼了,一群狼,领头的是只白狼。”
我爷还没回话,我爸先说了,等他说完,我妈才颤颤巍巍地开口,“就是爸去年打死的那只,我还能看见它头上的血窟窿。”
我妈说完这话就情绪崩溃地掩面哭泣,见状我顺着炕沿挪了过去,将她环保起来,低声在她耳边道:“妈,没事,幸好你们都回来了。”
“对,幸好都回来了。”我妈学着我的样子回抱住我。
“怎么碰上这种东西了。”我奶嘀咕一句,没再多说什么,出了外间。
在他们这种职业的人眼中,碰上这种事情那简直就是稀松平常,顶多嘀咕一两句怎么这么不走运而已。
熄灯后,我挨着我妈睡,紧绷了一天的精神骤然放松下来,都不用什么时间酝酿睡意,很快我就沉沉进入了梦乡。
但愿今天不会再梦见他,我睡前还静心祈祷了一遍。
只可惜没啥用,因为刚睡着我就听见了那个异常熟悉的声音以及台词。
“安安,安安……”
我:“……”
真想就此直接给他揪出来骂一顿,什么毛病,叫人跟叫魂一样,给人叫的都快ptsd了,只恨不能当场改个名。
“你怎么不来见我?”
刚满十六岁的少年一头长发并未束起,许是未至弱冠的缘故,只松松地绑了一根墨绿色带子,明艳的面容朝气十足,眉眼之间满是掩饰不住的喜色,这副样子,竟是比我在S城城郊看到他那次还要显小。
我细细看过去,发现他右边的耳朵是留有耳洞的,只不过没有因为佩戴饰品所以不是很好发现而已。
“我见过你。”梦境中我听见自己这么说,很是无奈的语气。
“明明不是那次……”少年扁了扁嘴,显得娇俏可爱,十六岁的年纪实在是太过于小,导致就算他作出这么一副明显撒娇的表情也没有太过违和。
我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想着白天奶奶告诉我的有关于他的一些往事,默默叹了口气,觉着他也是个可怜人。
至于未满十六仅凭一张嘴说动皇帝出兵改变天下格局这件事,不知有意无意,反正我是没有关注到。
鸡鸣声响起,天边慢慢泛起一抹鱼肚白,梦境渐渐崩塌,这次的回忆是少年明媚的笑容,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的我莫名觉得这次的梦境还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