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母是老太爷的填房婢女,门第微寒,当年诞下粱尚未得恩宠,直至次子粱遐才母凭子贵,妾室扶正。故而粱尚属于庶出,粱母不愿提及此事,处处宠溺次子,冷落粱尚,所以才将粱尚培养成敏感多疑,终究酿成大祸。
如今梁夫人召集了族中长老,当众数落起了梁母,这次不论结局如何,她这遗孀夫人都做到头了。紧接着她让奴婢堵住梁媪的嘴,不想看她惊恐惧怕的神情,转头向着曲泠君让她说出实情。
曲泠君坦言自己所遭受的屈辱,起初是想要绝婚,可是粱尚屡次以孩子性命相要挟,从而隐忍至今。
梁母怒其不争:“因你的优柔寡断,才将事情闹到今天这步田地,现在,你还不肯说出真相吗?那日中午,到书庐送饭的到底是谁?”
曲泠君沉默良久,道:“是我的婢女,幼桐。”
而在另一边,凌不疑召集梁家儿郎,明确阐述自己的观点,认为凶手之所以高调行事,必然是有人理应外合保他周全。何况粱尚乃梁家家主,若家主身死,其夫人被诬陷成凶手,子嗣便会无法继承家主之位,凌不疑猜测是有人在背后操作,至于曲泠君与太子幽会的消息,不过是幕后主谋的障眼法。
程少商打算留在此地听曲泠君讲述事发当日的具体情况,云舒却向梁母及几位族老告辞想去书庐查看。
云舒刚走出内室,听见身后脚步声,她回头望去,见袁慎跟来,无奈轻笑。
凌云舒善见这般离不得我?
袁慎上前牵着她的手,薄唇微扬,眼底浮起温和的笑意,透露着隐约的爱意。
袁慎是,我害怕,想要云舒陪我
这话半真半假,他知道云舒不似寻常的女娘,他的爱人勇敢聪慧,只是自己仍然抑制不住的担心她可能会收到伤害。
云舒怔了一下,然后噗嗤一笑,拉着他径自往前走去。
两人到了书庐,云舒细细摸索一番,她怀疑此处可能有暗道,便取出匕首,用刀柄敲击四面墙壁,听听是否有空心的声音,果真让她找了出来。
这里的墙都用木条隔成边长为一米左右的方格,一面墙差不多有十几个这样的方格,这是以前十分流行的建筑模式,可以支撑墙面不会变形。四面墙有三面均是实心砖木墙,可能彼此厚薄有差异,但整体一面墙的声音都是一样的,唯独挂有雕刻物的那面墙有一处方格听着有些细微不同。
袁慎这里有暗室?(惊讶)
云舒点头并打算亲自试推一下,却被袁慎抢先一步阻止,示意他来。
袁慎沉气用力以双掌推墙,一阵用力,墙面推开一道缝隙,明亮的光线直直射入密室。
他和云舒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眸中闪过喜色,果真藏有密室!正待他再次用力推墙,云舒也准备上前协力,就在这时,一只阴冷有力的手掌突兀地从暗处探出。
云舒瞳孔骤然一缩,一把将袁慎拉到身后躲开那只手,然后一个跨步上前,一只手紧紧攥住那人伸出的小臂,单手使劲将那人扯出密室,接着她当胸一脚,狠狠地踢向那迎面扑来的身影,将那人踢得倒飞出去。
门后躲藏的梁遐听见密室门口传来的动静,知道有人发现了密室,本想抓住那人当人质,却不想自己反到猝不及防被扯出密室,随后他只觉得胸口一疼便晕了过去。
袁慎连忙拉着云舒上下打量,没见她受伤,这才有空注意行凶之人的样貌。
袁慎梁遐?!
云舒走过去轻轻踢了踢梁遐,观察一会发现他只是晕了过去,放心下来,没死就行。
梁遐:……
云舒方才那脚踢得重了些,梁遐一时半会醒不过来,趁此两人将密室仔细搜索了一番,发现了密室里藏着的血衣,还有食水,以及几件替换的家丁衣裳,至此人赃并获。
凌不疑等人循声赶来,见此情景,事情很清楚了,梁无忌以及一众梁家耆老俱是脸色铁青,既羞又惭。
屋内狭窄,容不下这么多人,凌不疑便让人将他带走,打算等他醒了好交代构陷太子的主谋。不料刚走到屋外,梁母扑过来扯开拖着梁遐的侍卫,跪在地上抱着儿子疯狂嚎叫。她用力晃着梁遐,声声哭嚎‘我的儿,你怎么了啊?你们把我的儿怎么了’。
梁遐被她晃醒,看到这么多人围着自己,知道自己罪责难逃,已是落网之鱼,便癫狂大骂母亲惺惺作态,若不是母亲,自己何至于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凌不疑轻轻冷笑一声,挥手示意侍卫将梁遐带走。阿起一声呼喝,几个侍卫上前打算将这对母子拉开后生擒梁遐。
这时,一道凌厉如闪电的疾矢飞过,一支灰羽长箭正中梁遐的咽喉,箭力强劲,箭簇穿透血肉后竟生生钉入梁遐身后一节台阶上,箭羽犹自嗡嗡颤动。
众人皆惊,循声回头去看,只见梁无忌在自己私兵的簇拥下,高高的站在二楼廊上,右臂持弓,左手虚搭,弓弦犹自轻颤。
一时场内静谧,针落可闻。
梁无忌面无表情,气势凛然。
梁家众人这才记起,自家这位沉稳寡言的家主大人,年少时也曾是豪侠一方的无双英雄,只因后来入了仕途,才一年年谨慎小心起来。
梁无忌放下强弓,看向凌不疑:“我与你进宫面圣,亲自谢罪。”
凌不疑……好
梁无忌随同凌不疑进宫面圣,云舒也跟了去,袁慎则留在梁家处理烂摊子。
见到文帝后,梁无忌娓娓道来出身以示忠心,直言射杀梁遐有利于大局,河东梁氏原本枝繁叶茂,可如今家中已无可用儿郎。文帝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只得将此事按下。
待梁无忌离开后,凌不疑也证实此人并非主谋。其实背后主谋是谁,文帝早已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