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店。
“进出货记录例行检查?”榎本梓面对面前穿西服的男人疑惑的问道,“可是之前没有检查过。”
“嗯,因为是抽查。”戴黑框眼镜的男人将证件收回,“而且也只需要 7 天的记录。”
榎本梓有些为难,“不是我不想给,但之前没有检查过,所以只有进货单,没有登记过出货。”
“这样啊。”男人说道,“那么你可以口述一下,最近来过的顾客大概购买的药物清单。”
“这就更不可能了呀!”榎本梓道,“每天的顾客那么多,我怎么可能每一样都记得清楚!”
“……”
男人叹了口气,突然注意到破碎的玻璃门,“这扇门……”
“哦,”榎本梓不以为然,“因为老化,昨天突然炸掉了,今天还没有来得及找人来修。”
男人“嗯”了一声,“这又是一笔开销啊。”他再次推了推眼镜,“算我勉强通融,那你记得……昨天大概的售出药物吗?”
“昨天?”
榎本梓松了口气,昨天只来了一位顾客,买的药物她还是记得清楚的,何况发生了那样的事,印象比较深刻。
但她还是再次确认道:“我只记得昨天的了,你确定我只要说出昨天就算合格?”
“这一次可以。”男人说,“但希望你下次还是记好进出货清单,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而且为什么监控会突然坏掉?你们药店真奇怪。”
榎本梓也郁闷至极,“我也不想的啊!大概是昨天玻璃门坏的时候,有碎片崩到上面了吧。”她叹气,“还炸伤了一位女顾客呢……”
“炸伤了一位顾客?”男人皱眉。
“是啊……”榎本梓边写药物名称边应声道:“那位小姐帮我挡住了玻璃碎片,手臂受了很重的伤,光挑玻璃碎片就挑了很久。但她……”
她说到这里却停了下来,不经意抬头,却见检查人员还在看着她,仿佛在等她说下一句。
实际上,男人也这样做了,他问:“但她……怎么了?”
“她……”榎本梓欲言又止。
——她看起来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伤,甚至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受伤后应有的、大的情绪波动,除了死水一般、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沉寂和悲伤。
而在这其中,又夹杂着没有安处的空荡和迷惘,……似乎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沉寂?悲伤又在何处?
空空荡荡……
似乎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无法引起波动,什么都无关紧要,沉重绝望到让人发疯。
怎么会有人有这样的心境?!
不,不对,应该说,怎么会有人在拥有这样心境的同时,竟然还能假作若无其事的活着。
那样……空荡绝望的心境,她作为旁观者都觉得难以忍受,更何况身处其中,……真的不会把人逼疯吗?
她那时还问她「不痛吗?」。
为什么要问这样的话呢?其实榎本梓在说出那话之后就后悔了。
如果一个人无时无刻不处于痛苦之中,那手臂上的伤对于她来说也的确算不上痛了吧。
“………………”
这时的柜台前,假如真有一个陌生的、可以确定无害的检查人员,或许榎本梓真会告诉他这些。
但榎本梓很快扼制住了自己的倾诉欲望。
无他,她明明一开始并未感受到这位检查人员有什么恶意,却在刚刚她提到那位古晴小姐时感受到了对方强烈的、带着目的的探究。
她得承认古晴小姐确实可疑,但……她救了她,而且……
“哦,”榎本梓说道,“但她并没有追究药店什么,也没有要求赔偿,是一位很宽容的顾客。”
“那听起来的确很宽容了。”男人眉头微皱,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可没有道理去逼问一个药店店员,何况现在也无法确定被调查人的可疑,他催促道:“写好了吗?”
“好了。”榎本梓将纸条递给男人,“就是这些。还有一些普通的绷带和止血剂。”
“……好。”男人似乎看了看,将纸条叠起来,收进衣兜,转身离开。
留下榎本梓在看到男人离开的背影后,突然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
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走到一个隐蔽的小巷,就拿出手机向着纸张拍了照片,随后拨出了一个电话。
“……嗯,没错,的确在昨天玻璃门炸裂,有炸伤一个女人,”他似乎是在汇报,“这些药物混合含有安眠的成分,似乎是为了绕开医院处方,因为量很大。”
“……”
“对,降谷先生,还要再查下去吗?”
“……伊达警官车祸?的确是有这条记录,是的,是一年前的记录。”
“您是说,有人特意修改过那位小姐的档案?……但初查如果没问题的话,说明修改人的权限至少要高于我。”
“……”
“……好的,我明白了。”
风见裕也挂断了电话,步履匆匆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