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坐到叶子面前,有些没话找话的开口:“燕大那边应该已经通知你撤销处分的事情了吧?”
叶子看到孟宴臣进来,坐到自己面前,也把目光从外面的街景移到孟宴臣的身上,“是的,我今天约您见面就是为了感谢您的。”
——您?
好疏远的称呼。
“你本来就不会被退学,也是因为我妈妈的原因才会处分的这么严重,是我把你牵扯进来了。”
孟宴臣话音刚落,这时服务员刚好上前问两人需要点些什么,孟宴臣点了一杯美式,他发现叶子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
原来她喜欢甜的。
点完咖啡,叶子接着说道:“今天约您见面,不只是为了感谢您,还有一件事,我心里总是想不通,想亲自问问您。”
孟宴臣听过很多人这么称呼自己,但从来没觉得“您”这个尊敬的称呼,像此时那么刺耳。
他问叶子是什么事?
“我觉得我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学校的处分或许有您母亲的手笔,但我也确实做错了事,这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
“您选择不追究我的刑事责任,我很感谢,那时我们就已经两不相欠了,您也不需要再帮我什么,还是说您真的那么伟大,对于一个诬陷过您的人不仅可以既往不咎,还可以继续伸以援手?又或者只是您想散发一下您无处安放的圣父情怀?”
叶子说出这番话时很冷静,也是真的很困惑,她想不通孟宴臣为什么还要来招惹自己。
叶子冷静从容的话,听在孟宴臣的耳朵里,却觉得无比刺耳。
两不相欠?圣父情怀?
他自认没有这么博爱般的善良。
咖啡被送了上来,孟宴臣看着那杯焦糖玛奇朵上散发着的热气,平静的开口道。
“叶子,我不想和你两不相欠。”
叶子听到这话心中震惊,语气也更加不解:“为什么?孟总,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应该牵扯那么多。”
孟宴臣的眼神从那杯焦糖玛奇朵上移开,移到叶子的身上,他看着眼前的叶子,眼神灼热,他看见叶子的脸上满是疑惑和不解。
“叶子,我们之前牵扯的还不多吗?我们见过对方最狼狈、最丑陋、也最真实的样子,我们早就牵扯不清了。”
“但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叶子被孟宴臣的眼神烫到。
“可是我不想过去。”孟宴臣说罢自嘲的笑了一下。
——是我不想放手。
“你说的对,或许我真的是一个小人,败类,我明明知道,你不想和我有牵扯,可我还是要帮你撤销处分,因为我知道,这样做的话我们就不可能纠缠的清。”
“为什么?孟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
来了!
那种感觉又来了!
叶子感觉那种像巨浪马上就要把自己吞噬的感觉,又要涌上来了。
果不其然,叶子听见孟宴臣又开口了,他的话好像那天晚上一样。
甚至在她听来,此刻孟宴臣的话比那天晚上,更加让她窒息。
“你懂,你或许早就有答案了,你和我见面,只是你不敢承认那个答案……”
“孟宴臣!”
叶子大声打断他的话。
——别说!
——求求你别说!
——别说,真的别说!
第三次!
这是叶子第三次叫他的名字。
孟宴臣听到了叶子心中的呐喊,但是他选择视而不见,他继续了接下来的话。
“那个答案就是,我喜欢你。”
——你有什么值得我耍的?
叶子感觉这两句话好像重合了。
两次同样的巨浪合在一起,把她狠狠的掀翻、淹没。
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溺毙过去。
叶子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好像全都凝固。
她在发抖,她感觉好冷!
她感觉此刻的自己比那天在酒吧、在倾盆大雨中还要寒冷。
孟宴臣,你为什么总是对我那么残忍?
为什么?
可是孟宴臣的残忍还在继续,叶子接着又听到孟宴臣的话,在自己的面前响起。
“两不相欠?叶子,我们不可能两不相欠的。”
孟宴臣语气平静,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平静的的皮囊下,包裹着怎样疯狂而恶劣的灵魂。
这样的灵魂,他没有在许沁面前表现过,也没有在妈妈面前表现过,他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现过。
——除了叶子。
——只有叶子。
叶子早已见识过自己包裹在精致西装,隐藏在儒雅外表下最疯狂、最偏执的样子。
他不需要在她面前伪装,也不必伪装。
孟宴臣突然发现,他谦谦君子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浓浓的掌控欲。
他想,他不愧是付女士的好儿子。
这掌控欲之前对许沁有,但是碍于对许沁的感情和身份一直未能如愿。
但是在叶子身上,他得到了满足。
这种感觉让他沉醉。
让他上瘾。
让他欲罢不能。
但是在他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候,叶子却想要离开。
他不允许!
孟宴臣想,自己果然是个小人、败类。
他用最恶毒的话语,把它们变成一把把锋利的剑,狠狠刺碎了叶子的一颗真心,现在还想让叶子重新把那颗心拼好,然后自己再重新掌控它。
孟宴臣知道对于叶子来说,自己很混蛋,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乎叶子怎么看他了。
那天晚上叶子在看守所的话,那一句句歇斯底里的质问,犹如一把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他被审判的无所遁形,只能仓皇出逃。
叶子的那些话,早已突破了他的身体,进入了他的灵魂。
他想,在叶子面前,自己早已无所遁形。
叶子久久没有说话,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和孟宴臣会变成如今这幅局面。
在孟宴臣没有说自己是飞蛾之前,叶子以为他一直以来的善意、示好、靠近都是可能会喜欢上自己的信号。
在那之后,叶子以为孟宴臣一直以来都在耍自己。看着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耍尽心机的靠近他。
可结果呢?
孟宴臣却说:“你有什么值得我耍的?”
原来在孟宴臣的心中,她连被耍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她被巨大的羞辱冲昏了头脑,她做了错事。
叶子一直觉得,自己在孟宴臣的心中是妄想和蝴蝶媲美的飞蛾,是处心积虑想要接近他的虚荣女人,是即使自己压上全部赌注,赌上了一切,到头来只换来了一句“我是不会追究你的”跳梁小丑。
可是现在她看着面前的孟宴臣。
他说,我喜欢你。
他说,我们不可能两不相欠的。
他说,我们早就牵扯不清了。
现在的孟宴臣好似想要一点点刨开自己给她看。
如果说之前孟宴臣醉酒时叶子只是隐隐窥探到孟宴臣的灵魂,现在的孟宴臣简直是把自己的灵魂交给她来审判。
可是,已经太迟了。
喜欢孟宴臣的叶子。
已经在那个噩梦般的晚上被孟宴臣亲手杀死。
现在的叶子。
早已在那场重逢的大雨中,完成了对这份感情的和解。
叶子的确早已有了答案,但是她怕又是自己会错意了,又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叶子看着面前的孟宴臣,心中五味杂陈。
她一直没有说话,孟宴臣感觉到叶子一直在看着自己,他感觉周边的时间好像停滞,他抬起头看着叶子。
叶子的眼圈红红的,她的眼中有化不开的悲伤。
孟宴臣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牵扯着,泛着细细密密的疼。
孟宴臣以为叶子又要出口说出一些拉开他们关系的话,结果她只开口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语气中带着无法让人忽视的伤感。
孟宴臣听见叶子问他。
“孟宴臣,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这是叶子第四次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