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大亮,碧绿的湖泊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宛若一颗嵌在大地上的绿宝石。然而,云景秋等人却无暇欣赏这眼前的美景。
「苍生」检测过附近没有魂兽踪迹,这里暂且算是个安全区,几人抓紧时间恢复体力,补充水源,以备不时之需。
云景秋捧起一汪清冽的湖水,扑在自己脸上,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小心,有人过来了!”「苍生」提醒道。
两人赶忙拉上不明所以的戴临云躲进附近的灌木丛中。
“是那个傻子少爷!”戴临云已经学会了陶淅然对少爷的称呼,虽然不那么符合“贵族礼节”,但十分解气,“要不是他那愚蠢的行径,我们早就出去了。”
陶淅然扒着灌木丛诧异道:“他运气还挺好,竟然全须全尾地走到这儿了。”
她们可是在「苍生」这个外挂的帮助下,才顺利到达此处的。
起初,陶淅然本想让「苍生」直接指引她们到相距不远的入口处,但「苍生」探查到入口已经关闭,并且因为幽魂兽的原因,大批魂兽试图冲卡离开森林,而卫队要把它们拦在栅栏以内。两相冲突下,栅栏处俨然成为一个战场。
“混乱的局面、难分敌我的攻击,对你们来说,那里危险系数可能更高。”「苍生」分析道。
于是她们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方,路上靠着「苍生」才躲过那些四处逃散的魂兽。这少爷一路走到这儿,没遇到那些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魂兽,没缺胳膊少腿,简直是个奇迹。
云景秋盯着扑到湖边喝水的少爷,开口道:“他不是靠好运走到这儿的。”
“你们看,他衣服上有血迹。”
陶淅然和戴临云闻言仔细观察,果然看到了少爷深色衣服上大片的水迹。
“可能是汗水?”戴临云提出异议。
云景秋摇摇头:“有血腥味。”
陶淅然努力嗅了嗅,勉强捕捉到一丝血腥味。
“行动自如,说明身上没有太重的伤势。而他身边的两个仆从不见了。”云景秋继续说道。
言尽于此,戴临云和陶淅然已经明白了云景秋想要表达的意思,这少爷是踩着仆从的尸体走到这里的。
“他们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呢?”陶淅然转身坐下,喃喃道。
戴临云摇摇头,也跟着坐下:“在贵族看来,为主人而死是奴仆的本分,无关自愿、被迫。”
“吃人的封建社会!”
戴临云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很不合理,很不……公平。”
戴临云点头:“我也觉得。”
对上陶淅然和云景秋不信任的目光,戴临云尴尬地咳了两声:“以我的魂师生涯发誓,我说的是真的。”
“你们已经知道了,我是星罗皇室中人,但其实我并不得宠,长这么大都没怎么见过我的生身父亲。”戴临云摊摊手,“宫里也是十分看中血统的,平民出身的侍从是最下等的侍从。正好,下等的侍从配不受宠的公主。”
戴临云单手托腮:“我是平民百姓带大的公主,我的阿姆、表姐的侍卫凌霄姐,在旁的贵族看来是上不得台面的奴仆,对于我们来说却是少人问津的时光中不离不弃的家人、朋友。”
“真好,你还没跟那些贵族一样丧失人性。”陶淅然喟叹,她拍拍戴临云的肩膀,“你这个朋友我认了!”
“嘘!那边有动静!”云景秋和「苍生」同时出声。
云景秋没有参与话题,一直在观察湖边的动静。她早注意到,少爷一边趴在湖边喝水,一边如惊弓之鸟般不时扭头往四周看。
有什么东西正在追他?云景秋扒着灌木丛思索着,紧接着目光一凝,难道是幽魂兽?
在街头流浪的乞丐,偶尔也会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分享或真或假的见闻。云景秋碰到过几次,其中一次,有个独眼老乞丐指着自己瞎掉的那只眼讲,他年轻时有次饿急了眼,偷了两只鸟崽子烤了果腹,结果被大鸟报复。那大鸟蹲守了好些日子,趁他不备啄瞎了他的一只眼。
普通动物在孩子被伤害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魂兽呢?
果不其然,一阵阴冷的感觉袭来,一道白到透明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少爷身后,赫然是那幽魂兽,而且身上又多了几丝血气。
三人躲在灌木丛中,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陶淅然在意识空间内狂戳「苍生」:“怎么办怎么办?齐老师还有多久能到啊!”
「苍生」看着地图上静止了好一会儿的光点,答道:“她貌似被什么绊住了脚,已经好一会儿没改变过方位了。”
“苍生,你能掩盖住我们的气息和动静吗?”云景秋问道。
小光球暗了一暗:“抱歉,我没有直接插手干预此世的能力。但是……”
「苍生」话还没说完,“噔”一声,那少爷被幽魂兽丢了出去,正好砸在三人藏身的灌木丛中。
“呃……你好?”猝不及防下跟幽魂兽打了个照面,陶淅然僵着身子跟它打了个招呼。
“快跑!”戴临云一把将她从幽魂兽面前拉走,三人开始疯狂逃窜。
幽魂兽放弃了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少爷,紧紧跟在她们身后。
“分开、分开跑!”云景秋大吼一声,便调转了方向与俩人分开。
戴临云和陶淅然正准备也分头逃跑,却发现幽魂兽直直冲着云景秋去了。
陶淅然脑袋嗡的一声,猛地停止脚步。
“你干嘛!”戴临云拉住陶淅然。
陶淅然嘴唇都在发抖:“景秋、景秋有危险!我要去救她!”
“冷静点!你去了也会死的!”
“会死……”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陶淅然陡然冷静下来。
死亡,多么令人恐惧的存在,它平等地剥夺人们拥有的一切。
但总有什么东西比活着更重要。
更何况,“又不是没死过,妹妹我可只有一个!”陶淅然挣脱戴临云的束缚,向云景秋那边跑去。
“哎你——”戴临云又气又急,甩袖欲走,但那本朝着远方的脚尖最终还是调转了方向。
云景秋自己也发现了,但她心中却松了口气。这样姐姐她们就有逃走的机会了,只是……
云景秋想起那双盛满世间细碎星光的眼眸,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幽魂兽已经逼近身后,云景秋咬牙坚持,“再跑远一点,再跑远一点,我跑得越远,姐姐越可能活下来。”
“啊!”云景秋被幽魂兽一把捞了起来。
那血红色的眼睛紧盯着云景秋,不知在打量什么。
云景秋不想与它对视,抬头望向天空,太阳不知何时已被乌云笼罩,四周也刮起了风。
“要下雨了吗?”云景秋闭上双眼,有泪滴从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