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庭院里传出了响动
金简带领几个下人抬着一架轿辇进了羽宫,轿辇上坐着宫唤羽,一路行到宫子羽的房间外,下人们才放下轿辇
宫子羽.哥哥怎么了?
宫唤羽.无妨,此前在暗房待得太久,有些不适应强光了。我想到羽宫里有一个存酒用的地窖正好不见光线,适合我将养,所以让他们抬我来,把地窖收拾一下,准备搬过来
宫子羽听了,有些不自在
宫子羽.怎么能住地窖呢?哥哥回来了,我自是应该搬回原来的房间
宫唤羽.子羽你懂事、有分寸,哥哥心里明白。只是我一身伤病,见不了光,又不喜人打扰,所以才搬去地窖。况且,现在你已是执刃——
宫子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宫子羽.可是这执刃本来该是哥哥才对……等哥哥身体好了……我把这执刃的位子还给哥哥
宫唤羽轻轻一笑,无所谓的样子道
宫唤羽.说什么傻话呢,兄弟之间不分彼此,何来借、何来还?这执刃,谁当都一样,保护好宫门族人就行。而且我已经武功尽废,没有资格再当执刃了……
宫子羽.哥……
宫唤羽.子羽,别再说了
宫子羽还是有些局促
宫子羽.好……金繁,你去多安排些人手,把地窖打扫干净,务必住着舒服
宫子羽吩咐完金繁,转头看到金简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纱布、药膏
宫子羽.我来替哥哥换药吧
宫子羽一直跟到床边,待宫唤羽躺下后,便小心翼翼地除去宫唤羽的上衣,给他后背皮开肉绽的地方上药
宫唤羽身体极为虚弱,强忍着痛。宫子羽见他如此,十分不忍,尽量放轻了手上的力道
药膏涂抹脖颈时,在新伤口的旁边还有一道陈年的旧伤疤。宫子羽看到时,愣了一下,心里更是难受
宫子羽.哥,这伤疤还是你为了救我留下的呢……
宫唤羽.是啊,你小时候贪玩,老爱爬高,要不是正好被我路过接到,你可就直接摔到尖锐的太湖石上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大大咧咧宫紫商直接推门而入
宫紫商宫子羽,完了完了,长老说我私入后山,要罚我跪冰窖,你得帮我求求——
宫紫商一边嚷嚷着一边闯进来,才看见宫子羽正在给宫唤羽上药,正对上宫唤羽裸露的后背,声音骤然停了下来
宫子羽.你怎么还是这么莽撞?哥回来了,以后记得先敲门
宫紫商有些不好意思地连声说着
宫紫商是,是,我敲门,敲门
她边说边灰溜溜地往外退,但忍不住朝着宫唤羽的裸背看去,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她脑海里闪过杀死雾姬夫人的那个黑衣人脖颈后那个红色印记,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如雷,手足无措
宫唤羽回过头,轻轻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
意味不明
………………
角宫之中,上官浅随侍宫尚角身边,她看向宫尚角,见他正闭着眼睛,时不时眉头微皱一下
上官浅.公子在想事情?
宫尚角没有睁开眼睛,依下沉默着。雾姬夫人虽死,但那个“无名”却在脑海中更加活跃了,宫尚角日夜都在脑海中盘算计划,回忆着每个细节,综合着每一份新情报,预想着每一个新情况
上官浅.我与公子心意相通,倒可以猜一猜公子在想什么
上官浅又说道,似乎话中有话
宫尚角这才睁开眼睛,看她一眼
宫尚角.那你猜猜看
上官浅.宫子羽一旦通过三域试炼,就要稳坐执刃之位了,公子有些担忧……
宫尚角.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走到这一步,的确令我意外。但恐怕他离‘稳’还差一步
上官浅.哪一步?
宫尚角.他虽铸刀成功。但这把刀能否助他‘执刃’犹未可知
上官浅.若是连那最后一步羽公子也成功了呢?公子当如何?
宫尚角淡淡地说
宫尚角.我自会承认他,还要为他举行正式的执刃继位仪式
上官浅闻言,眼神一动
上官浅.是吗
上官浅.公子可是真心?
宫尚角侧过脸,表情讳莫如深
宫尚角.你以为呢
上官浅走到宫尚角面前,俯身拥抱他,将耳朵贴在宫尚角的胸前。片刻后,她轻笑着抬起头
上官浅.公子的心告诉我,你一切皆以宫门为重,所以坐上宫门执刃的人是谁都可以,但重要的是那个人能否真正扛起宫门的重担
上官浅.而你处处针对宫子羽,是因为他明知身边有无锋细作却屡次包庇,欺上瞒下,将宫门安危置于身后,只是苦无证据
上官浅从衣袖里取出一物,递给宫尚角,斩钉截铁道
上官浅.这是云为衫作为无锋细作的铁证
缓缓展开,画满宫门各处密道、岗哨、各宫方位的图纸展现在宫尚角面前
上官浅.,她暗中画下了宫门各处的密道、岗哨以及后山雪、月、花宫的具体位置
宫尚角审视着上官浅
宫尚角.做得很好。不过,我也好奇,这样关键之物,你是如何得到的?
上官浅不急不徐道
上官浅.我在她房间中发现的。天冷了,我本想借一件衣服,结果发现衣服夹层里缝了个暗袋
宫尚角接过图纸,仔细地看了看
宫尚角.上面所画与宫门的布局完全吻合,但这又如何证明是云为衫所画?
上官浅将图纸翻转过来
宫尚角扫了一眼字迹,不由神色一凝
…………………………
羽宫……
饭菜的香味就弥漫着整个房间,宫云初的食欲都慢慢被勾起了
云为衫.阿初,快来
云为衫将做好的饭菜一一摆好,连忙拉着她坐下
自从知道了宫云初的身世,云为衫对她如待云雀一般,宠到了极致
这几日二人谁都没有提起往事,反而愈发亲密无间了
宫云初.云姐姐,我们用完膳给小白洗洗澡吧
宫云初.刚刚它跳进院子里泥坑,滚了一身泥
云为衫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抬手替她拂去头顶的一片落花
替她整理好有些凌乱的长发
云为衫.阿初,今夜我便要走了……
见她眼眶泛红,宫云初轻轻握住她的手
宫云初.云姐姐,保护好自己
云为衫.(哽咽)嗯
宫子羽走了进来,,云为衫连忙擦拭即将滴落的泪水
宫云初.哥,你怎么来了
宫云初起身挡在云为衫面前,见他心情不佳,连忙开口询问
提到此,宫子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宫子羽.别提了,我不就留你在羽宫住两天,宫远徵那家伙又来找我要人
宫子羽.现在还在大门外呢
宫远徵怕是担心自己的伤势,才与宫子羽起了冲突,宫云初这样想着,连忙拍拍宫子羽的肩 ,以作安慰
宫云初.那我去去就回,你们聊
宫子羽目送着宫云初跑走,转身时,云为衫拿来一只纸鸢
宫子羽看见纸鸢上写满了字,小声念出来
宫子羽.从此作鸿雁高飞,命格无双,岁月无恙……宫唤羽……
宫子羽.不复无名,天下识君,乱世逢花……雾姬……
读完这句,宫子羽的手轻轻停在“无名”两个字上,略微颤抖
云为衫.这是雾姬夫人在公子试炼的时候写的,她还给你做了冰糖葫芦呢
宫子羽.那你写的内容在哪里?
云为衫把手背在身后
云为衫.我没写呢,但我给你准备了其他东西
说完,云为衫将一只锦盒递到宫子羽手上
宫子羽笑着打开锦盒,里面有一个锻造精致的刀柄。锦盒里还有一张字条,正是云为衫写给宫子羽的
“白羽不动,风送西东,行云无定,相逢相送”
云为衫.公子喜欢吗?
宫子羽垂着眼睛
宫子羽.这些天老不见你,原来你在搞这个……你知道我刚铸好了刀,正好缺刀柄,这么细心,我自然喜欢,只是我不喜欢最后一句……
宫子羽抬起头
宫子羽.好不容易相逢,就不要相送了,这辈子都不送了
这时,又一阵风吹起花瓣,云为衫的眼神却再次变得落寞,仿佛离别来临之际的悲伤
宫子羽捕捉到了她的表情,觉得奇怪
宫子羽.你给我准备的惊喜,我已经‘喜’了,为何你却闷闷不乐?
云为衫摇摇头,重新笑了起来
云为衫.这把配刀,公子会随身携带,有了这个刀柄,将来……就好像我随时陪在公子身边一样
宫子羽突然想起自己在后山问花公子要的刀
宫子羽.我也有一把刀要送给你,但是得我成功闯过第三域才成……
云为衫.你一定可以的
云为衫笑了,宫子羽将云为衫拥在怀里。风吹起满地的花瓣,仿佛落雪,在他们周围纷纷扬扬
良久,云为衫想起一事,犹豫许久还是开了口
云为衫.羽公子,我想给你看些东西
宫子羽.嗯?
云初衫从袖口拿出几封信,递到他面前
宫子羽疑惑展开
信中内容
“吾女云初,天资卓越,良善,特命其继任宫门“司正”一职,掌管、永守旧尘山谷,角宫宫主——宫尚角与之甚为相配,二人青梅竹马,情意深重,待吾女及笄之年二人大婚,结百年之好,宫氏一族有二人相守,必安然无恙”
“云初,父亲之前做了许多不得已的错事,如今不奢求儿能原谅父亲,只望我儿云初,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云初,为父亏欠你太多,如今不奢求你能原谅父亲,可无锋残暴,狡诈。儿孤身在外,为父甚忧之,望儿切勿冲动,待寻良机,再做打算,为父于前山,静候儿归”
...........
宫子羽.父亲生前常去妹妹幼时喜欢待的海棠树下,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为衫将手轻轻附在宫子羽手背上
云为衫.我帮明月清扫时,在打落的锦盒中无意发现的……
云为衫.他们之间有许多的误会……
往事历历在目,宫子羽的眼眶渐渐湿润
他的妹妹身世可怜,被宫焕羽抱回来时奄奄一息,带回羽宫曾经也是千娇万宠的,就连自己阿娘兰夫人都宠爱她……
她的生活本是黑暗的,来到宫门她的希望重新燃起,却又被当初的养父亲手掐灭,她如何…不失望……
事后的弥补终究太晚了……
宫子羽.云初性子虽冷,但只是表面
云为衫.(笑)是,她善良,光明,炽热,有明确的爱,真诚的喜欢,有站在太阳下的坦荡
云雀还在……,她也安好,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