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场很荒诞的梦一样。
十多年的相识与陪伴,十三年的独自等待,几年的荒唐与阴谋,最终摆在人面前的其实不过一句“对不起”。
江澄是恨魏无羡的。
他从小就比不过魏无羡,修为也是、剑术也是,本来顶端的天赋和刻苦的努力,却始终都成为别人眼里的丑角,这么多年为魏无羡做陪衬。
可是他又有些可怜魏无羡。
有时候,他也能远远的望,望魏无羡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在看见来给自家弟子送东西的父母们时凝滞、消失,魏无羡没有父母,他是被阿爹待若亲子宠着长大——
可这不过是因为,魏无羡不是江枫眠的亲儿子。
江枫眠的儿子是少主,需勤勉刻苦,需要学的东西很多很多,根本没有时间同魏无羡一样上山打鸡,下水摸鱼;江枫眠的儿子是少主,需领江氏走出如今温氏鼎立的局面,根本不能带着弟子们一起胡闹,更不能什么都不学。
魏无羡不是少主,所以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也不会有人告诉他可以做乖孩子。他顽皮的下场江家付得起,可是下场太大的时候,就是整个江家给他陪葬。
江澄捂着钝痛的胸口,隔着菱形窗里镂空的形状,看见一缕刺眼的阳光。
星光熠熠满地朝阳,挥洒热血与活力,他看见远方嬉笑的人像极了那年那个活泼的少年郎,一箭射穿风筝,风筝落地的那一瞬间,就听见一阵喝彩。“大师兄,你的风筝射的好远!”
“嘿!这有什么的,小意思。咱们打山鸡去,今晚烧鸡吃。”魏无羡随意地挽起袖子,自腰间将捕猎的网薅出来,一脸的兴奋激动。
“我来啦——啊哈哈哈哈!”
……
江澄嫌弃地撇撇嘴,心中暗想:什么毛病,不修边幅的。剑术还没练完,阿娘迟早又逮了你们去。
抬头望着房梁,他终于踉跄着站起身来,只轻轻地撑了撑桌子,桌上的莲花糕都干了,口感看起来也很差。
江澄却还是吃了。狼吞虎咽着,仿佛能在这样的囫囵中窥见姐姐高超的厨艺,窥见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子,他眼眶通红,哽咽道。
“阿姐……”
“阿姐……”
一字一句诉衷肠,一字一句诉凄凄。
江澄一生,都守着江家。临死之际,他想到的也只有亲人了。
这一生无后无妻,半生梦魇地守着,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江澄不愿承认自己心中的恳求与思念。他想,兴许是今晚月色太好,兴许是想起了爹娘姐姐。
否则,怎么会捎着想起那个胡闹的小王八蛋,想起自己并不快乐的岁月呢?
魏无羡,其实我本恨你,其实我本不想原谅。可是我是江澄,你是魏无羡,我们是青梅竹马十多年的好兄弟,我想问问你后悔吗?我想问问你是否后悔过。
还是真如天下人所说,你当年于乱葬岗身死,真就是为了自己泯灭的道心,没有半分对我江家的愧疚与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