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一个学生,哪怕义务教育不用交学费,还是让她压力比山大。
发传单、贴报纸需要她天天对着一个个陌生人笑脸相迎,语气真诚可爱,不然,发完的慢了,她晚上就会少一部分时间来学习,工钱也会少一部分,老板也会不高兴。
但她发现,这些微薄的工作只是能填饱肚子和来回的交通工具费用,更别说要住宿钱,班费、书本费和校服钱了。
一开始,她还能卖一些曾经用来学习做的笔记来维持生活,可后来她到了高中,她要租房子了。
生活的压力,学业的繁忙,前途的未知,她撑不下去了。
她卖掉了妈妈给她留下的金镯子,分量不算轻,是妈妈当年奖励她学校运动会跑步获得第一名的礼物。
那是她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
后来卖无可卖,姜淼翻箱倒柜,最后在二手平台上卖掉了自己最喜欢的裙子和玩偶,咬牙加了一份洗碗工的活。
老板人好,看她一个姑娘一个人不容易,又怕雇佣童工惹眼,因而特意允许她放假的时候来即可,偶尔如果大货车装货不够人手的话,她也能帮衬一下搬搬箱子,这时候她总是开心的,因为会多得到十几块钱幸苦费。
脚不停歇的忙碌导致了她根本没有充足的睡眠。
曾经被爸爸妈妈精心呵护的脸渐渐衰败了下去,曾经被人羡慕的白皙皮肤也变得暗淡了些。
学业和工作的繁忙让她像一条狗连轴转都累的伸不出舌头喘气。
她有一次在大街上发传单。
姜淼依照往常那样,在大街上拦住了一个路人。
“去去去,不要不要,洗洗手吧,小姑娘家家的。”
那天是情人节,她还特意戴了一枚小小的卡子别在头发上。
姜淼站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上。
那一刻,所有的自尊被打碎。
她低着头,不敢看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模糊了双眼。
姜淼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字,从心底里蔓延的悲凉让她的喉咙像是被人扼住,她感到窒息。
那天晚上,姜淼把手洗了又洗,认真用指甲刀修了下,她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电子琴。
电子琴有了些年份,但好在还可以用。
姜淼想起曾经那首最喜欢的曲子,磕磕绊绊的弹了一小段便再也弹不下去了。
曾经娇嫩白皙的手现如今粗壮丑陋,那皱巴巴的皮肤上还有着细碎的伤口。
她已经不会弹了。
姜淼嚎啕大哭。
姜淼开始整夜整夜做起了噩梦。
有一回,房东阿姨过来催房租,端着一兜子饺子来敲门的时候,却怎么叫都没有人开门,又不好大晚上随意进人家的房间,便拨打了房间内的座机。
姜淼穷,没钱买手机,这附近治安不错,姜淼又是几点一线的跑,平日里根本没有得空的时间,也就是晚上会回来,房东阿姨看她实在可怜,便把自己几年前用过的一台座机放在了姜淼的卧室。
打了几遍都没有人接听。
房东阿姨知道姜淼晚上不管多晚,她都会回来学习,这都已经11点了,怎么着也该回来了。
房东阿姨这才觉得出事了。
正打算回头取钥匙顺便报警的时候,房东阿姨发现房门并未锁着,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看到了安静躺在卧室床上脸色近乎透明的姜淼。
小刀好像被擦过的样子,小心地放在了一张干净的纸上,摆在了床头柜上。
姜淼的手腕在疯狂向上直直喷着血,甚至呲到了天花板上。
饺子撒了一地,那天是冬至。
房东阿姨连夜将她送进了抢救室。
——姜淼再也不能搬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