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晚膳上,她就只能算是个笑话。
李弱水很清楚,在他们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的情分里,没有丝毫自己的位置。
她甚至很清楚,玱玹哪怕追出来,也只会是去找玟小六。
百年了,她不知道该相信谁,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重新面对所有的人。
“打断她的腿”
“去给我找最有经验的行刑人,只给她留一条命就行了”
她趴着床榻上,泪如雨下,哭到失声。
她委屈,但并不会不甘心。她知道小夭也很苦,她们都很苦,她没有资格对小夭有任何意见。
她哭得头昏脑胀,整理好情绪后已经是深夜了。
李弱水推开窗户,仰头去看高悬的月亮:就当囫囵一梦,过去吧。
对别人的期望总会化作失望,不如对自己好些,对他人期待少些,活得才能更自在,才能不失本心。
第二日,华音殿内出现了一整座钱山。刚洗漱完要去找玟小六的弱水直接被惊得目瞪口呆。
玟小六和涂山璟走到她身边,弱水感叹道:“虽然我不差钱,但说实话…我真的没见过这么多钱…”
“还真送了座金山给我…”小六丢掉拐杖扑到了钱堆上开始打滚。
涂山璟笑得合不拢嘴:“开心吗?”
小六嘴硬道:“有点硌肉,不过好歹我知道了在钱山上打滚儿是什么滋味了”
李弱水和涂山璟只在一旁笑并不戳穿他。
接下来的几天里,整座华音殿上上下下不管哪里,都能看到金子闪烁着耀眼的光。
某天太阳太大,李弱水住的偏殿转头就是钱山,直接被晃的一个踉跄睁不开眼,何况正对着钱山的玟小六。
他终于受不了了,去求皓翎王把钱山收回去,也再不敢瞎说自己喜欢什么东西,都如实的一一作答。
李弱水自从来了皓翎宫廷,称得上是深居简出了,难得有有一日太阳不那么烈她出去走走纳凉,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熟人。
美丽的少女身着拖尾粉色长裙,衣袖处还有毛茸茸的小羽毛碎。
二人就这么互相打量着,少女最先发觉了面前的人是谁:“你、你…是你!?”
弱水本来都没想起来她是谁,直到少女拿腔拿调的嗓音:“你这个贱民!这是我家,你怎么能在这里!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李弱水:“……”不是,你就会这一句吗?
半晌后,她笑不出来了。
阿念当然不是只会嘴上说说,她一直记恨着弱水给她下毒的事。可她自小被保护的太周到了,见过最厉害的刑法也就是杖毙,但哥哥说了,这个人不能弄死
阿念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打她的手!”
这点小伤对于被虐待了那么久的弱水来说无非就是好日子过惯了需要付出点报酬,她咬了咬牙也就没有疼的叫出来。
远在辰荣军营中的白发军师正手握账本处理粮草需要
相柳的手掌突然一阵抽搐,账本掉在了地上。想起当日在山崖上涂山璟满腔诚心的说要报答救命之恩,他嫌恶道:“涂山家的狐狸真没用…”
此时的涂山璟正扶着小六闲逛,听到园子里一声声的贱民心中了然是怎么回事。
玟小六单脚蹦着进去扯开几个婢女不顾腿上护住被摁在长案上的弱水。
他抬头要骂阿念,在看清急匆匆赶来的皓翎唯一的王妃容貌后失控的嘶声大吼:“娘…!”他疯狂的挣扎,想要逃脱侍女的手,去抓到那一袭青衣,亭亭玉立的少妇。
阿念正尴尬的让婢女们住手,听见这话又骂道:“贱民!”
王妃像是看疯狗一样,惊惧地看着他,小六泪如雨落。向着王妃伸出手,只是想抓住娘,不让她再离开,“娘、娘.…不要抛弃我…”
皓翎王和玱玹得到消息赶来时,就看到李弱水满身血污狼狈的被拦住玟小六的侍女踩着手,而小六一边用力地挣扎,一边仰着头,盯着王妃,满面是泪,伸着双手,乞求着她不要离开:“娘、娘……”
皓翎王的身子剧颤了一下,竟然有些站不稳。
沧玹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他疯一般冲过去,推开了所有人,抱住小六,“小夭,小夭!她不是、她不是姑姑!姑姑已经战死了,她不是姑姑!你听我说,小夭!她不是姑姑!”
小六全身都在哆嗦,抖得如一片枯叶,“娘,她是娘,哥哥,我想问她,为什么不要我了,是不是因为我不乖?我一定听话,我会很乖很乖.....”
沧玹的头埋在小六的颈窝,泪一颗颗滑下:“她不是姑姑,姑姑已经战死了。她是静安王妃,只是和姑姑长得像。”
小六身子抖如筛糠,“她说了要来接我,她说了要来接我,我等了她七十多年!她一直没来,她不要我了!我不怪她,我只想问清楚为什么……”
阿念和静安妃被送回寝宫休息
弱水半昏半醒间,看到的就是她已经躺在了床上,医师正给她包扎:“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
已经相认还上演了一场大戏的四人,正都看着面无表情好似苦瓜的李弱水。
玱玹还是没有从两个妹妹都失而复得的心情里走出来,他垂着眼眸不说话。
皓翎王上前道:“我代阿念向你道歉,她实在是被我惯坏了”
“…没事,是我在清水镇时对阿念行为不妥,她才生气的”李弱水尽量表现的宽宏大度,却越说越小声:“如果我也有父母,我只怕会比她更骄纵…”
她想笑又笑不出来,嘴唇抖动着,泪却先一步落了下来。坐直身体,无话可说,只能对着小夭泪眼婆娑的挤出一个笑:“恭喜你,回家了”
我替你高兴,也请你替我好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