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憬亦躺在床上,他像是感应到什么,突然转过头。
泛着青灰色的嘴唇,轻颤着呢喃:“杀了我……”
江憬年读懂了他的成语,偏过头紧抿着唇瓣,一向不会喜形于色的他,眼神中竟流露出显见的情绪。
沈珏也面色凝重,江憬亦是他养大的,他自然能够读懂江憬亦的眼神。
“他到现在已经做了两次全身换血手术,如果病情还没有得到控制,那就只能进行额叶摘除手术了。”
话一出,在江憬年心中掀起了极大的波澜。
大脑每个半球分为四个叶,额叶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大约占1/3体积,切除以后人会失去很多功能,包括很大一部分的性格。几乎就是一个行尸走肉,和正常人相比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还可以呼吸。
这对一个16岁风华正茂的少年,无疑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如果有需要的地方,我会尽力配合。”江憬年正色到。
“嗯。”
……
A果江氏集团总部——
江憬年双手插兜,站在巨型落地窗前,望着百米高空下的闹市,脑子里回荡着沈珏同他说的话。
“你需要我做什么?”
“最近陆笙的任何动作,都不要去干涉,适当的时候,甚至可以推波助澜。我会关注她的一切行动,其他的不用管。”
江憬年目光变得幽邃,抬头看向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
南翊这边,此时的他正百无聊赖的走在大马路上,家教老师被他忽悠走了,怕挨揍也不敢回家。大晚上的,只能像个流浪儿似的在街上晃悠。
“我去,真是服了。”南翊哀叹一声。
走着走着,突然就走到了偏僻的小巷子里,漆黑的巷子发出树叶被风拂过,沙沙的声音,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南翊抱肩抖了抖,正打算离开这个恐怖之地,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我的小可怜——”
陆笙穿着一套酒红色高定礼服,画着大浓妆,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慵懒而又妩媚的靠在旁边的树上。
南翊听到声音,浑身僵住,双手不自觉的攥紧拳头,往日的种种,如同放电影般在他脑中闪过,像一根根钢针刺向他的大脑。
“好久不见。”陆笙见他的反应,满意的勾唇一笑。
“我杀了你!”南翊突然转过身,一拳砸向陆笙的鼻梁骨。
陆笙微微侧了侧身子,他这一拳实打实的落到了树干上,破皮的地方立马泛起血珠。
南翊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紧接着第二拳又向陆笙的脑部袭去。
“这么多年了,对我还是这么大恶意,想来是那几天令你难以忘怀啊!”陆笙挑着眉,一边躲过南翊的攻击,一边伸出另一只手,轻抚他的眼角。
那日留下的疤痕全部已被消除,可南翊心灵上的那道疤,却一直没有愈合。
“小可怜呀,你知道吗?你那个时候可比你现在诚实多了~是忘记你当初怎么跪在我脚边吃狗粮的了吗?”陆笙的笑意更盛,甚至说的上是猖狂。
“啊!你找死!”
南翊此时已经被刺激到痛处,双眼变得赤红,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
“那个时候的你呀,真的是说什么就做什么呢~”
“啊!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南翊猛地从后腰拔出一把短匕首,陆笙一个不注意,刀刃擦着她的下颌划了一刀。
她伸手擦了擦伤口,看着手背上的血迹,陆笙的眼神变得冰冷。
那像含了寒冰般的目光看向南翊时,南翊像是又回到了那漫无天日的,五天囚禁的牢笼中。
周边全是黑暗,他无法向谁求助,只能坠入在黑暗中,痛苦的挣扎。
他浑身像是脱力一般,匕首掉落在地上,手止不住的颤抖。
陆笙用夹着烟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目光幽深,“我的小可怜,激怒我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南翊猛地向后退一大步,额头上布了一层薄汗,他喘着粗气,看着陆笙。
陆笙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冲南翊勾唇一笑:“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随即掐灭烟头,转身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南翊靠着树干,滑坐在地上,像只得到了水的旱鱼,大口的喘着气。
他拿起旁边掉落的匕首,在自己的小臂上狠狠划了一刀,当疼痛在伤口蔓延的时候,他才终于感觉自己整个人活了过来。
血液在一点点流失,南翊却觉得,这是他唯一能够感觉自己还活着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