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从小就是一个缺乏勇气的人。虽说不是那种唯唯诺诺的性子,但绝对跟勇敢是沾不了边的。
所以,她听到傅凛在受欺负时完全就是脑子一热,才会做出不管不顾冲进主院的举动。
她气呼呼的冲进主屋时,正值林夫人气急败坏要伸手打傅凛,而那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正手拿着翠绿的玉佩在号啕大哭。
当然了,叶青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假哭,因为他是干嚎不掉泪啊,而且还时不时偷看周围的动静。
叶青忽然风风火火的冲进屋子,霎时间就打断了屋里众人的举动。而叶青看到屋子里陈设跟林夫人那嚣张跋扈的脸时,瞬间脑子就清醒了。
林夫人看到一个婢女突然跑进来,刚想呵斥婢女不懂规矩,就看到她刚刚举手要打的“好儿子”表情变了,刚才还一脸冷漠无所谓的态度,这会儿却多了几分柔情,跟紧张。
没错,是紧张,自他小时候在自己面前哭那次,她再也没看过他还会有其他表情,想来眼前这婢女不一般。
她收回手,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然后悠悠的坐到主位上抬眼打量着神情有些呆滞的叶青。刚想拿出主子的气势来质问这婢女,谁知话没开口,那婢女却突然动作。
叶青敢冲进来完全情绪上头,主要还是因为听说傅凛受欺负了。这会儿嘛,情绪已经退了,虽然脑子已经清醒了,但叶青看着屋里的情形也没后悔的意思。
她眼睛在屋内看了一圈,老太太不在,哦,刚才听其他婢女说老太太身体不舒服,提前回房休息了。
主位上坐的是林夫人,左手边是那假哭的小少爷,右边位子上没人,但桌上放着餐具跟酒杯,想来坐着的应该是林夫人的那个赘婿了。
傅凛这会儿是站着的,在餐桌的最边上,跟主位隔着好远,他满脸阴沉的表情,反正在叶青看来是阴沉。
想来是受气了,但嘴巴又说不过那一家子,所以摆出一副臭脸来表达自己的不愉快。叶青这会儿才觉得自己莽撞了,一听欺负二字,她脑中就显现出了傅凛被打,然后委屈的站桌边苦唧唧的画面,所以才会脑子一抽冲进来。
不过她刚才进来也的确看见了林夫人扬起的手,想到她竟然想打傅凛,瞬间又不爽了。她走到傅凛边上,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少爷干嘛这副脸色,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傅凛看她云淡风轻的样子,脸色缓了几分,但还是语气低沉的说:“你来做什么。”
叶青说:“当然是接你回去了,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少爷你也该懂点事了,人家一家三口吃团圆饭,你掺和什么。”
这话一出来,在场的人所有脸色都变了。林夫人停止了她气定神闲喝茶的姿态,把茶杯重重砸向叶青的方向。
林夫人气极了,刚才她不言语,只是想看看这小婢女有什么把戏,想不到她竟然敢胆大妄为的说出这番话。
她大声呵斥叶青到:“大胆贱婢,区区一个奴才没规没矩也就算了,也敢说主子的是非,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既然傅凛不会管教下人,那就让我这个当娘的替他好好管教管教。”说完转头冲门外喊到:“李管家,还不叫人把这贱婢拖出去,杖责几大板,什么人都让进主院,我看你们的日子是过得越发清闲了。”
话说完就听外面进来了四五个人,领头的一边给林夫人陪不是,一边吩咐人来抓叶青。
傅凛看这情形,一把把叶青护在身后,怒目而视的瞪着那几个家仆说:“不准动她。”
家仆们只好停止了向前的脚步,林夫人见状更气急败坏了,大喊着:“愣着干什么,谁是主子,他一个小孩你们都拉不过吗,还不动手是让我请你们吗?”
几个家仆只好强硬着把傅凛拉开,傅凛慌得眼睛都红了,一边挣扎一边大叫着:“叶青你快跑,快跑呀。”奈何他终究也还只是个孩子,挣不脱大人的束缚。
叶青其实是故意说那话的,就是为了激怒林夫人。她知道傅凛排斥一切跟林夫人接触的场合,但那又是他亲娘,不可能完全断开的。
所以反正傅凛的确也受欺负了,她索性把事情闹大,让老夫人看看,傅凛跟林夫人根本就不可能“破镜重圆”,让他们以后就互不干涉吧。
看着傅凛挣扎的样子,她不慌不忙的说:“没事的少爷,你好好待着,手臂都红啦”然后转头对林夫人说:“夫人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是做什么,难道我没说对吗,你不喜欢我们少爷是这院子里人尽皆知的事。”
“怎么,这会儿要装良母啦,既然不喜欢,干嘛还非要他过来跟你们一起吃饭呢。我知道,只要你不想,老夫人那儿你也能说通的,但你就是不说,不就是为了看我们少爷在你们面前那副不舒服的样子吗。”
林夫人是彻底呆住了,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人这样跟她说过话,而且还是一个下人,当那么多人的面说她的不是。
她气的一时间忘记说话了,这会儿就听旁边一个小孩的声音说:“你是谁,敢这么跟我娘说话,我娘就是不喜欢傅凛,他还偷我东西,我娘说她只有我一个儿子,你快带着他滚吧,不要来我们家。”
叶青听这声音就知道以后肯定是个不学无术的货,她笑了笑对小少爷说:“你知道不知道大人说话,小孩不能插嘴,真是没教养,从这儿就看得出来,你根本比不过我们傅凛,哼。”
说完还翻了个白眼,小孩一听她说自己比不过傅凛,气的大喊大叫到:“什么,你说我比不过他,他就是一个没爹的野孩子,他爹不要他我娘也不要他,要不是祖母拦着我早把他赶出门了,他才不是少爷,我才是。”说完还要扑过来跟叶青动手。
林夫人怕儿子受伤连忙拉住,让旁边的仆人看着。她又变回了那副嚣张跋扈的嘴脸,走到叶青面前,扬手打了两个耳光。
叶青表示这姿势真让她憋屈,要不是两个人抓着她让她动不了,她非得把这女人踹翻不可。被打两耳光的叶青头晕乎乎的。
林夫人打完接着说:“不过是做了几天主仆,就急着替他打抱不平来表现自己啦,先不说我待他如何,这事也是你一个下人能置喙的?”
说完转头对管家说:“拖出去,给我打,重重的打,打死为止。你们看好了,这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敢冲撞主子的后果。”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了一声苍老的“阿弥陀佛”,老夫人来了。原来刚才有人把这里的事告诉了廖叔,廖叔才去请了老夫人。
廖叔扶着老夫人坐上了主位。林夫人忙上前说到:“娘你怎么起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我从小教你仁慈,却不想你变成了现在这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咱们才是乡下的一个乡民你就要要人性命,若你是权贵人家的女儿,岂不是谁都奈何不了你了。”
林夫人说:“是这奴婢太过放肆女儿才这样的,她方才说的太过难听,甚至连年纪尚小的怀儿都不放过,做为母亲的我如何容忍。”
旁边的傅怀一听连忙又拿出了假哭那一套边嚎边对老夫人说:“祖母,她刚才还想打怀儿呢。”
老夫人没理他,而是抬头看向傅凛说:“看来凛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呢,这么多年祖母都未曾见过你哭了,过来跟祖母说说,祖母替你出头,谁说咱们凛儿没人疼,我可是最疼凛儿的。”
听老夫人这么一说,叶青才看到傅凛竟然哭了,他没发出一点声音,就那样黑着脸红着眼睛,眼泪啪嗒啪嗒的流。
几个家仆一听连忙松了抓着傅凛的手,傅凛一自由赶忙跑到叶青旁边把抓着叶青的人推开,然后摸了摸叶青的脸问:“疼不疼。”
说叶青不感动那是假的,她很想安慰说没事不疼,但出口却矫揉造作的说:“好疼啊少爷,你看我嘴角都留血了,我是不是要死了。”说完还一副要倒的样子。
傅凛一听以为真的很严重,谁知叶青又扭头拍一下傅凛说:“骗你的啦少爷,我很好啦,吓一吓你罢了,不要担心好吗。”
傅凛这才松了口气,他拉着叶青来到老夫人身边,把发生的事都跟老夫人说了一遍,连同叶青还没冲进来之前的。
这时,外面急匆匆跑来个人,进屋看到一屋子人很是诧异,看到老夫人连忙问了安,然后解释说:“怀儿也真是的,玩性太大,刚才祖母给的玉佩也不说收好,还好是挂我身上了,不然弄丢了有得你哭的了。”说完拿出一个跟傅怀手里一模一样的玉佩挂在他衣襟上。
这一刻,屋里众人的表情可以说是精彩纷呈,最精彩的当属傅怀了,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