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盘山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缝。
他收敛了那种讥笑傲慢的神色，眸色沉了下来，看起来阴冷了不少。
身后传来几声呛住了似的哽声，像是石雨卓的声音。很快她声音虚弱又惊恐的响起：“我……这是哪？”
这货简直是躺了个全程，不是被背着就是被抱着。我听到崔菱的声音轻柔的响起，像是在安慰。
石雨卓的声音听起来害怕极了，大约是看到了我身边站着的聂瞬，她声音陡然扬了起来：“聂瞬？聂瞬！你是来找我的吗——”
“聂家的人？”叶盘山脸色阴鸷：“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是谁？”
“叶盘山啊。”
忽然梦呓般的声音响起，我叹了口气，想身侧看去。
石左颜这会儿可不是之前那装出来的惶恐神色了，她头发散乱，神色却镇静，甚至带了一丝悲悯：“……你不记得我了？”
“我们在这里已经有十八年了。”
叶盘山看着石左颜的表情充满陌生，眼睛睁得很大，整个人都凝固了起来。
就在此时，陆群越众而出，两个手各拎了一个金芒灿烂的东西——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就是那两个小鬼。
我看了看他，问：“就现在吗？”
他没看我，只垂头默了一瞬：“没必要再等了。”
旁边人有些莫名的看向我们。我扫了一眼何朝，他正盯着那两个小鬼，神色中却没什么意外，只是若有所思。
我抿了抿唇——看来他这个时候，就已经比我们知道的更多了。
就在此刻，身后猛地传来一阵暴烈的阴气波动！
我忙扯着身后姜竹一闪，何朝立刻护在我们身前张起了结界。姜竹躲在我肩膀后，一脸惊异的看向陆群。
他居然同时吸收两个小鬼！
我一下子急了，就算是他现在恢复了部分实力，也才不到六成。
之前十万大山距离现在也不过几天时间，那时候他就差点被反噬。而根据这一路上的见闻，他现在也不算完全吸取了小鬼身上的阴气。
结果现在又要一下子吸取两个小鬼？！
何况这两个小鬼比十万大山那两个强的不是一点半点啊！
我想上前，却被何朝的胳膊拦了下来。
他头都没回，对我说：“老陆心里有数。”
我皱眉看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也想问——你到底知道什么？
你到底……是谁？
可最终我什么都没问，我看到陆群拖着小鬼的两只手瞬间从指尖开始被阴气腐蚀，变成猩红的筋肉！
叶盘山的声音带着讥诮的笑意：“疯了吗？”
没人理他，石左颜遥遥望着，一言不发。我看了她一眼，她也如有所觉的看向了我。
我心中忽地有些紧张——之前石左颜说“他”察觉了，“他”来了。
为了帮我拖住时间，她还挡在了门外。
可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我的思维被一道凄厉的暴喝打断，陆群浑身上下已经全变成了血红色！
“不行……腐蚀的太快了！”我咬牙，冲崔菱喊：“崔菱，血！”
我离得陆群还是远了些。崔菱就在他身后，也是个纯阳体——这个时候陆群需要纯阳体的血，帮他压制住小鬼的阴气！
可崔菱听了我的声音只是满目惶然的转头看我一眼，随即后退两步，浑身都在颤抖——最后更是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我“啧”了一声——这废物点心！一把推开何朝，我手中的棱锥探出，一边朝陆群跑去，一边在左手掌心狠狠的划了一道。
转瞬间我就到了陆群身边，他浑身血红，痉挛似的跳动，连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都染上了血丝，不断颤抖着。我把糊满鲜血的手猛地往他额头上一抹：“陆群！”
一直血糊糊的手一把抓住了我，我看见陆群眼中的血色飞速退去，恢复了清明，定定的注视我。
又是那种复杂的、我没法全部读懂的眼神。可现在也并不是那种时候，我刚要说什么，就感觉到身体跟着眼前的景象一起扭曲了起来，像是被吸入旋涡般变形抽离！
又是这种感觉——我一下子想起了之前掉进坠落空间的经历。
但这次我心中没什么恐惧，因为陆群还拉着我的手——我知道这是他终于成功压制住了小鬼，扭曲了空间！
他的手指粘腻湿滑，还带着腥气，可却并不让我惧怕，反而紧紧的捏住他的手。我心跳得极快，撞得胸腔几乎都发疼——又是那个直觉作祟。
这到底是一种预警，还是一种征兆？
我分辨不出，只能任自己跟着这旋涡随波逐流。
一片光怪陆离的画面、色彩、眩晕包裹着我们，我皱起眉——有那么几个瞬间，我莫名的感到熟悉。
就好像，在那个大病房里时，我和那个老人握手时，在那一片凌乱的画面中看过似的……
这到底是什么？
我无从感知，也没法验证。手上突然传来力道，我抬头看到陆群正看着我。
一片扭曲和虚幻中，似乎只有我和他是真实的。
与他交握的左手还有我的鲜血在低落，被卷进这时空乱流中消失不见。陆群将我拉入他怀中，我们像是相拥着坠落一般。
周围混乱嘈杂又变了形的声音中，我听到他的声音很轻的响起：“对不起。”
这是他第几次说这句话了？
我抿了抿嘴，想告诉他没什么好跟我道歉的，眩晕带来的恶心感却让我没能出声。
他这样说的理由我也完全能想到——无法是看到我在他面前死了一回，终于体会到曾经我的感受了呗。
也许是像我当时一样的恐惧、愤怒，不过应该还会多一种情绪——后悔吧。
但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这句话了呀。
我甚至安抚的拍了拍他被腐蚀成红黑色的后背，却听到他在我耳边发出一声满是悲哀的叹息。
就在这声叹息声中，我们终于从一片混沌中着陆，脚下再次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我缓缓睁眼，看到了熟悉的、两边都是窗的走廊。透过那窗，可以看到窗外的昏黄光晕中，两侧平行——不，近似平行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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