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那边情势，抬腿就要向雨幕中冲去，可脚一落地就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膝盖撞在榕树的根须上，一阵剧痛。
“你……”崔桐急急的过来扶我：“你现在还不能动，你没发现你的阳气都耗尽了吗？”
“什么？”我大惊失色，快速的内查一下——果然我的气脉中，干干净净一片空白。之前充斥其中的白光全部消弭了！
“别急别急。”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叶盈山出现在另一侧，帮着崔桐一起把我搀扶起来：“小小姐，只是暂时的，你刚才消耗太多了。”
暂时的……那现在怎么办？
我心里焦急：“那总得做点什么吧？就这么看着？”
事实是……只能看着。
一个医修，一个相术，还有一个身体被掏空的我。
只能干瞪眼了。
那边叶盘山按着聂瞬不断加重力道，聂瞬挣扎越发激烈却动弹不得。这时陆群突然从叶盘山身后出现，狠狠地箍住他的脖子往后拖去。
叶盘山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聂瞬身上，一时不查被陆群勒了个正着，不自主的向后被拖走。聂瞬脱困，得了喘息机会，当下眸光一厉，翻身爬起来化出双刃狠狠的往叶盘山的腰腹斩去！
这次叶盘山没能抵抗，金芒过处，像是吹毛断发的利刃划开了一张脆纸，叶盘山的肚子毫无阻碍、无比顺滑的被切开了。
可下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叶盘山的肚腹中稀里哗啦的喷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恶臭的黑血，可暴雨的冲刷下，那血像是无穷无尽般冲散了又流淌，直在他们脚下汇成了一条腥臭的黑色河流。
随河流一起喷薄而出的还有一团团的、仿若碎肉的东西，但并不是猩红跳动的内脏器官，破碎不堪又难以辨认。就在我茫然着时，一只细小的手臂从那外翻的巨大伤口伸了出来。
我一下子被翻江倒海的反胃感攫住，手臂的主人速度极快，几下就从叶盘山的腹中出现——它通体血红，透过几分透明的血肉隐约可见内里紫黑色的内脏。
……像是个豆沙的冰皮月饼，除了冰皮是红的。
这尼玛——也太恶心了吧？！
“是小鬼！”
叶盈山惊声大呼，暴雨似乎惊扰了小鬼，它面目模糊的胎儿面庞抽动几下，猛地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恸号！
这声音像是一把碎玻璃被贯入耳道，电钻似的钻入我的神经。我这会儿没了阳气护体，只能靠精神力硬抗。
陆群他们三个离得更近，当下都是一踉跄。石英彦半跪在地上大吼：“聂瞬——”
聂瞬一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抖得不成样子，歪歪扭扭的画起阵法。他身上的金芒像是坏掉的灯泡，纹身忽明忽灭的闪动。陆群早就扔下手中叶盘山的尸体，当下手中金红光芒乍现，兜头向小鬼砸去。
可他的攻击落在小鬼身上，如石沉大海一般——小鬼像是个无底的黑洞，瞬间将金红光焰吞噬！
聂瞬咬着牙在暴雨中不断的画着阵。可他手抖得厉害，金芒也像是不受控制的扭曲着。一片混乱中，躺在地上的叶盘山却扯着他嘶哑的喉咙笑了起来。
我惊了——这货都被开膛破肚了，居然还没死？
他笑声一出，那三个人齐齐的往后退了一步。陆群脸上神情像是不确定要不要再给他补上一刀，又觉得他都这样了可能补刀也没什么用。
叶盘山像是抵抗了物理定律似的漂浮了起来，肚子上的伤口狰狞的咧着，被雨泡得发白，带着令人恶心的浅粉色。
“能把老朽逼到这一步，还真的是小看你们了。”
他的声音像是在粗粝的水泥地上刮过，耳边还伴着小鬼和音般的嚎叫，让人更加难受。陆群像是起了火气，不顾手中金红光焰极不稳定的跳动，踉跄着想要强冲上前，却被身后石英彦死死拉住。
小鬼的哭嚎却在这刹那停住。
我不敢置信的抬头，刚松了一口气，下一秒遮天蔽地的阴气猛地压了下来！
这势头跟开始尸胎刚分娩出小鬼时很相似，可强度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不知道是叶盘山的加持还是如何，我膝盖一软，直接被压得跪倒在地！
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巨手攥住，我感觉自己像是捏在巨人手中的一只小虫，连徒劳的挣扎都做不到。眼前一阵阵发黑，甚至有红色在逐渐侵占视野——我的眼睛已经溢出血来。
忽然我的丹田处猛地迸发出一阵金红光焰，瞬息间便笼罩了全身。那种重压的感觉终于有所减轻，虽然有限但聊胜于无。
我顶着身上泰山压顶的重压抬头去看陆群——看来他知道我已经阳气耗尽，特地留下自己的气息保护我。
就像刚认识时，在地铁上那样。
可我……内心仍然是一片死寂。
不用看身边的两个菜鸡，离小鬼最近的三人中，石英彦和陆群都已经被压倒在地动弹不得，只有手臂和膝盖还在竭力支撑。只有最强的聂瞬，手按在地上，浮现出一片金芒闪烁的符咒阵法，将三人笼罩其中。
即便如此，我也看得出来——他大概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
这感觉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液压机笼罩了天地，而我们就被压在下面、不得动弹。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抵抗都是如此苍白。我几乎能听到身上传来的碎裂声音——不只是骨骼，还作用于精神和气脉之上。
我觉得这次出行实在是倒霉透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困局、一个接着一个的绝境，好不容易挣脱逃出，又再次陷入深渊。
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又鬼魅般的浮出了无数白惨惨的婴鬼。它们没有瞳仁的眼睛阴恻恻的，带着毛骨悚然的笑容，在地平线上与我们对视。
聂瞬的阵法马上就要撑不住了。他之前还想用阵法把小鬼封住，可现在全身力量都在维持那个防护阵法。
可他明显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封住？
忽地一个念头电光火石间掠过我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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