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意与易遥商讨后,她决定先试着模仿彼此生活,如若不能,只要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就随心随性而为。
月落东山,旭日东升。
光普照大地,驱散了昨夜的死气。
昭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温柔的小精灵透过窗户照在她的手臂上,手上,脸上。
她起床伸展身子,简单洗漱过后,便开门走出。
走廊里到处都是人,有横七竖八躺着的,也有倚靠着墙坐着的;有沉默不语的,也有嚎啕大哭的;有完整的,也有残缺的。
昭意被众多眼睛盯着,那些眼神如狼如虎,嫉妒、怨恨、羡慕、不甘。
昭意浑身难受,迈开步子,又伸出手扯她衣服,,拉她手臂。
昭意通通甩开,加快脚步。却迎面撞上了一辆推车,昭意急忙道歉道歉,护士医生头也不抬,推着车从她面前经过。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即使浑身缠着纱布,也没能阻挡奔涌而出的血液,下半身血肉模糊,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晶莹的汗珠长在女孩污脏的额头,活似春树发嫩芽,茂盛极了。
昭意看了一眼,便转过头。
瞧见人群中冲出一个状若疯癫的女人,追着那辆推车,边追边喊:“好好,你别丢下妈妈。”
她与女儿只隔了一道墙,一个门。
她面着那面墙,那扇门,双膝跪地,头紧紧贴着地面,双手合十,举过头顶。
她乞求神佛,求悲悯和慈善的神佛救救她女儿,她只有这一个女儿,求老天爷别这般狠心,夺走她这唯一的亲人。
她是这般虔诚,又是这般无助,只能用她颤抖的双手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昭意找旁人了解到情况,前几个城内涌现大批拿枪拿炮,穿着军装的人,好像是桐庐城和樾覃城那边的军阀派出人来跟驺大帅商量什么。刚开始还相处好好的,后面也不知这群人发什么疯,就枪林弹雨地开打了,也不知后来又怎么出现一大批拿枪的人也参与进来。
跟昭意说这些话的是一个光头男人,满面淳朴,一开口,眉毛便知主人所讲的内容,总要跟口抢词,口还遍挣不过它。
“俺也是当地大名鼎鼎的人儿,人称——神算子,万事通,叫黑瞎子罢。‘’
说完这句,黑瞎子又望了跪在那的女人,叹口气:“这大娘也是一个苦命人。”
叹罢,便给昭意讲了一个故事,“孙家有良女,取名媛娘。十三精女工,十四通诗律,十五善歌舞,十六习荼道,十七学书画。
这般窈窕淑女,自是君子好逑。
十八依媒妁之言,嫁给李地主家的三儿子李东生。
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婚后两年诞下一女,取名夕莛,唤好好。
可第三年,东生纳妾,媛娘悲痛,提出和离。
婚是离了,可娘家她回不去,只能自力更生,白天去纺织厂做些工,晚上给人写书信,缝衣服。
可总会有一些流氓见媛娘貌美,不住的骚扰,渐渐地,流言就起来了。
纺织厂不让媛娘去做工了,也没人找她写书,缝衣服了。后媛娘被迫当了个舞娘,可老板经常扣她工钱。
前几个月辞了,带着孩子准备去准备去江南谋生记
昨天晚上,许是除夕,带着女儿出来看戏,却不料……”
黑瞎子吸了一口烟,重重吐出烟雾,长长叹息。
昭意早就湿了眼眶,望着孙大娘,想上前安慰,可她嘴笨,去了就添堵,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
时间走得悄无声息,早已日上三竿。
门开了,为首的是一名洋人医生,见此,孙大娘起身,望着他,天上星辰陷在她的眼中。
医生只摇摇头,说了句洋文,觉着她听不懂,就开口说中文。
可孙大娘听得懂洋文,眼中星辰顿时烟消云散,她的女儿活下来了,只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女士,您的女儿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可她的腿,我们实在无能为力,抱歉。”
那人的中文发音不标准,却字正腔圆。
孙大娘进了房间,看见女儿安静的睡觉,她无声落泪。只要女儿无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