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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来是空言去绝踪》(1)(过渡篇)

武林外史:长相思兮长相忆

【莫离山·繁星之夜】

“有时候,真的想当一棵树,一朵花,或者一棵小草。”

“为什么?”

“他们默默地生,默默地死,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不过,其实他们也不完全是死,他们总能在生命结束时播种下新的希望,甚至将自己化为肥料也在所不惜。”

“难道作为人这件事就没有什么值得你眷恋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太多的牵绊总令人疲惫,所以想着远离尘世,享受一个孤独宁静的自我,这样更自在啊……”

星空下,她回想起与他的对话,可是最后他没有回答,不过她也不需要他应答。他的沉默犹如今夜的夜空,瓦蓝瓦蓝的,繁星满布,像黑丝绒般的天幕上镶嵌了无数的珍珠。

这里可真美啊,美得像一个梦,如果离开这里,就是梦醒时分了。是啊,是时候清醒过来,不该再沉醉于此。这里是莫离山,莫离莫离意为莫要离去,但是她知道离别的时刻到了。

她坐在茅屋前,看星光熠熠,淡淡清风徐来,卷起往日一幕幕,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真是很奇妙的际遇。挂在一旁的油灯发出昏暗的微光,映照着她恬静的面容,她伸手抚摸那灯光映照出来的光影,她早已明了在心的事—— 一切如同幻影,无法挽留,犹如那一段逝去的回忆无法挽回。

一匹马走过来,掀动鼻翼嗅着她。她收回伸出的手来抚摸它,马伸出舌头,它舔她的手,那是粗粝的舌头,温暖的舌头……那是慰藉心灵的无声的语言……

飞飞莞尔一笑,在心里叹道:这个微凉的秋夜,还有你还知道安慰我,哪像他,早就挨不住困意浓浓,与周公相约在梦中了……

“旋风,如果我离开了,你会不会想我?”

旋风轻轻嘶叫了一声,仿佛在回答她的问题……

【快活城·中秋夜】

“正月十五月圆之夜,是家人团聚的日子,我总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感到自己孤苦伶仃的,不过今日不一样,我有了你,七七……”

“……”朱七七无言,只是依偎沈昌身旁,她沉溺在有他拥她入怀的充实感。

快活王和朱富贵见到这一幕,心里的石头多少是落了一些下来,他们都知道:这孩子死心眼,是不会那么容易忘记沈浪的,不会那么容易移情别恋的,好在,这个沈昌胜在与沈浪的十分相似,从外形到身世,竟然如同复制粘贴一般地相似,也真是一种奇缘啊。也许是老天的怜悯吧,让这个可怜孩子再次找到心灵栖息之地。他们两人现在最害怕的反而是沈浪要是没死,回来了,那可怎么办?从沈昌这件事来看,他们想明白了原来他们也不是非得要沈浪这个人,反而觉得沈浪这人的主观意识非常强烈,很有自己的主见和判断力,他很难被别人轻易地掌控或驾驭,因此经常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风波。不像沈昌,这么听话乖巧,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一心只想好好爱护七七,以七七为主,不需要七七费心去千般讨好,这才是再好不过的可迎娶上门的乘龙快婿啊!

可看着他们如此和谐的一幕,熊猫心里很不是滋味,快活王、朱富贵和朱七七他们身上传递出来的那股无言的默契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再看看坐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两位冷爷,熊猫心想,要不是碍于朱爷的情面,要不是惧怕于快活王的威慑力,两位冷爷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这样容易伤情的日子来到快活城自讨不快吧。

他叹了口气。

百灵劝慰道:“相公,你不要再叹气了。”

“我就是想不通啊。”

“我倒是能理解。”

“说来听听。”

“都过去一年半了,大家苦苦寻找沈庄主都没有任何结果,我想大家都心如死灰了……”

“我可没有,我相信沈浪一定还活着,他一定……”

熊猫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百灵赶紧伸手遮住他的嘴,示意他小声点说。

“你的相信是没有缘由的,谁能像你这样,空说无凭地去相信身受奇毒的沈庄主还能活在世上!”

“好,就算是这样,我觉得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把他抛在脑后,另寻新欢!好歹过个三年五载也不迟啊!”

“我们不是七七,不懂她的感受,我想她必定是有太多的痛苦,一个人无法承担,所以才会如此。连你都觉得那个沈昌长得像沈浪啊,所以不能怪七七把他当做沈浪……”

“没错,他是长得像,但是他并不是沈浪。他们把他当做替代品,对沈浪不公,对沈昌不公,对任何人来说都不算是什么好事……”

“也未必啊,相公,你看,他们看着多般配,多幸福……”

“恐怕只是假象吧,你看,七七并不像以前那么活泼了,反而总是心事沉沉的样子,我一个旁人都看得那么清楚,我不信他们当真不明白!”

“也许只是需要时间,时间久了,就好了……”

“时间久了,假的就会变成真的了,是不是……”

【汾阳城·庄主归来】

汾阳城烟花四起,绚烂无比。

“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知道。”

“你是汾阳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只能算半个汾阳人,九岁就离开这里,二十二岁才回来,如今又离开了这么久。”

“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那我就把这漫天的烟花理解为是在庆祝你的归乡。”

沈浪笑了。

“可惜,你看不见这绚烂的烟花有多美。”

“怎么会?我心如明镜,我什么都看得见。”沈浪牵住飞飞的手,柔道:“你就是我心中最美的光景了。”

“我现在在你心中的模样估计就是白飞飞的模样了。算了,我委屈一点,成全你的想象,现在我就是她的样子了。”

沈浪微笑的脸庞渐渐地收敛了起来,低头沉思,半响才问道:“就快到仁义山庄了,你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话应该问你啊,我能有什么心情,我只盼着你早日康复,我早日回去跟师傅禀报啊。”

“你就这么想离开吗?”

“嗯……我也不知道啊,天下这么大,我也还没找到除了蛇山之外的容身之处啊。”

“你可以留在我身边啊……”

“我不一定能习惯你的生活环境啊,我只想做个简单的人,太复杂的人际关系我处理不来。”

“……”沈浪叹了口气,想起了仁义山庄的老老小小,想起了朱七七,那一张张对他寄予厚望的脸,他能辜负他们吗?而这样的他又能给飞飞什么呢?她愿意再次接受他的一切吗?

沉思片刻,他才说道:“好吧,反正我们先回去,你有什么不适应的跟我说,我来处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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