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

华采姗心里快活极了，走向协芳阁去找她的嫡亲大儿子，她的儿子刚落地时，腿上就有毛病，软若无骨，无法直立行走，腰背也直不起来，相貌更是奇丑。

眼看着一年又一年的长到了十七岁，休说是书香门第的大户，即便是农户贫家女，也很少会有适龄姑娘愿意嫁与一个身体扭曲，无法行走的废人。

有倒是也有那么几个，但多是相貌平平，又或是二嫁妇，他们齐家心气高着呢，自然也瞧不上她们。

童养媳好，小孩子好受人摆布，请个教养嬷嬷好好教习，早晚能给齐家调养出个乖顺懂事的儿媳。

“我的淮儿，今儿饭食用的多不多？”

齐淮背对着她，坐在木匠改造的四轮车上，手中还拿着诗经，也许是看的过于入迷，未曾听见母亲的话，身边的侍从替他答道。

“回主母，今儿菜里有莲子羹，公子用的不少。”

华采姗满意的笑笑，齐淮痴心读书，食欲也比往日好了许多，也便不曾叫他转身过来，只远远的在门口说着。

“淮儿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婚娶之事，为娘打点好了，姑娘长的好看，人也听话，加冠礼后，便让姑娘给我们齐家添儿孙。”

齐淮没有任何反应，手捏着那本诗经，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华采姗轻笑。

“淮儿看吧，娘走了。”

华采姗走后，“啪”的一声，齐淮把手里的诗经摔到桌上。

“公子…”

侍从下意识从唇齿之间唤他一声，齐淮面目狰狞，伸手把桌上的茶壶杯碗高高抬起，狠狠摔倒地上，女使们跪了一地。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滚啊！全都滚！一个都别留下！”

齐淮突然间发起了脾气，女使侍从们一一离开，留齐淮一个人在屋里桌上摔东西泄愤。

身子残缺的人，大多脾气火爆，齐淮深感屈辱，候府之子，就只能匹配二嫁妇？他终究是不甘。

他恨他爹娘偏把他生出来，空留在这世上活受罪，没人会怜悯他，只会被那些舌头长的笑话。

“小娘子，今日我们来学三从四德。”

令弦似乎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被卖的事实，变得逆来顺受，乖顺懂事。

“妇有三从，即为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即为：妇德、妇言、妇容、妇功。这些，接下来的日子，奴婢皆会一一教你。”

令弦双手作揖，膝盖微屈。

“谨遵妈妈教诲。”

教习卢妈妈轻轻摇头，露出一个看似和善的笑容。

“我齐家老太公称得上是配享太庙，那规矩，自然不比穷乡僻壤里松快。”

“我明白的。”

令弦每日抄录《女诫》，专注于学习女红，华采姗更是不少为难，只要有一点不听话，就会遭受严厉的惩罚，不论是鞭子还是板子，都是七岁孩童无法承受之重。

来了三五日，令弦也不曾见到过未来夫君的面孔，如今她就像只流浪狗，给口吃的就能冲你摇摇尾巴，任何人，任何事，都足矣让她死个几回。

她时常在哭，也只敢藏在被子里，紧紧用手捂着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她被家人抛弃，不受任何人爱戴，她时常想过，若非自己是个丫头，是否就不会被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