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侦探与骗徒！
雷诺斯一直都感到好奇：扮演一个超级英雄的滋味如何？维多莉娅明白他是在暗示哪个人—就是维多莉娅自己啊。
战争结束，夜巡者也理应成为历史中的过去。
能像现在这样扶住围栏，坐在高厦的楼顶上，看着身下川流不息的车辆与人群，喝上两杯速溶咖啡，这怎能不算是种享受？
夏秋之交的暖风，夹杂几片绿意犹存的枯叶袭来，刚好落上维多莉娅的鼻尖，让她因刺痒连打出三个喷嚏。
侦探与警官，他们终于又团聚了，就像之前那样。
“记得吗？在我们还很小的时候，
我曾经说过，要建一栋像这样的高楼—
然后，我陪着你，随便什么时候都好。
我们每天都可以像这样看星星，看太阳。”
理想总是很美好，美好到像气球般飘浮，如彩色气泡般梦幻—也很脆弱—看看十几年后的现在，雷诺斯可不是个建筑师。
既然闲来无事，雷诺斯提议，那就不妨回忆一下过去的故事吧。
他还记得故事的开头—那天中午，他正被某人用拳头按在墙角。
没多少人敢惹一个出拳有力的人，在街头上是这样，在校园之中，学生之间更是如此—很可惜，当时的雷诺斯，似乎并不愿遵守这项规矩。
“看来，某个聪明的家伙，
他还不够聪明！
否则，为什么在考试的时候—
—他会像个聋哑人似的，无视我的话呢？”
事情的转机，是故事的女主角登台之后。身着黑色衬衫、双臂纹有黑色骨架图案的校霸松开金发男孩的衣襟：这次算雷诺斯走运。
毕竟，就算是个小女孩，维多莉娅父亲的职位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警长的职位有够校霸享受上好几顿自助餐的。
青少年法庭，感化院，少管所与劳改农圈—校霸可不希望，自己只是因维多莉娅对她父亲说出的几句美言，就断送他的人身自由。
当时，雷诺斯记得在当时，维多莉娅还没有留起短发，也没有将前额刘海刻意梳向脸颊左侧的习惯。
那时的维多莉娅，还更喜欢长发风格。再瞧瞧现在，唔，曾经那个快乐的小女孩去哪儿了？不要总是板着脸，就像北极冰山那样啊！
“你可真不让人省心。”十几年后，维多莉娅对雷诺斯的评价依旧如一。
当时，在回去的路上，维多莉娅轻戳着雷诺斯的左肩。尚未成为侦探的男孩，也傻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他是个不走心的冒失鬼，满意了吧？
嘭—！冒失鬼，说到就到。雷诺斯只顾着与身边的维多莉娅聊天，竟让自己的左膝碰到了身前的金属广告牌。
也正是那只广告牌上的内容，改变了接下来一个星期内，雷诺斯所有的课后日程安排—收拾好行李—他得尽快行动了。
戴斯正试着理清他的思绪：他和乔埃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了，从三天前开始，他们的披萨店门前，就多出了位小访客。
乔埃一边将袋装芝士条撒上两块新鲜的披萨面饼，一边对戴斯今天早上的话题做出清点—商场大减价活动，环卫工人针对时薪问题的罢工游行—
还有弗莱迪披萨店的新儿童餐玩具礼盒，在解开礼盒上的彩色丝带、将礼盒的封盖移开之前，没有孩子会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玩具。
利用孩子们的好奇心，戴斯可得承认，威廉在商业头脑这一方面，可一直都处在时代—不，人类历史的前沿。
“所以，你口中那位小访客。
我是说，在披萨店门前卖玉米热狗的小孩，
你派弗莱迪和邦尼去处理他了？”
乔埃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吹去杯中的灰尘后追问道。
戴斯点了点头：既然孩子们都喜欢那四只电子动物，那让他们去与那孩子沟通，也未尝不可。没准会比警察更有用呢？
上好的玉米黄油吐司，富含维生素的鲜切生菜与西红柿。沙拉酱在一切的中心面前，充其量也不过是瓶陪衬，多余的附属品。
此刻，弗莱迪若是头货真价实的棕熊，那他的口水早就该落地成河了—这可不只是夸张句。
雷诺斯无事面前的电子动物们，继续翻烤着烤箱中的肉肠。
“弗莱迪，你已经看了快半个小时了！
你甚至都没意识到，那孩子他正在—
他正在用你赚钱！”
邦尼将弗莱迪身上悬挂的吊板取下，吊板上的公告是什么？只要付给雷诺斯三美元，你就能观赏这只，对着热狗摊车发呆的熊？
热狗摊车带来的收入，已经无法满足这孩子的经济需求了吗？
那个穿着衬衫的金发男孩，邦尼认为，只他可以，他甚至能将自己的头发剔下来制成金砂—哈，有点黑色幽默。
“这孩子倒真有商业头脑。”邦尼将木板上的字母抹净，是时候谈点正事了。
“孩子，我们得谈谈。这片儿地是我们的—
—咳咳，不，我们不是黑帮或街头打手。
这里是我们披萨店前的地方，
我们不能让他们第一眼就看到，唔，
你的热狗小车，和发呆的弗莱迪！”
说完，邦尼又将他的左臂，对准弗莱迪的后背，发动突然袭击。机械熊弗莱迪，他可算从半待机状态回过神来了。
从男孩的眼神，动作与口吻来看，他倒不像是个蛮不讲理的小恶霸。
毕竟，一个被批评后就坐倒在地、口中不停重复着诸如“我很抱歉”这类歉语的孩子，还有他眼中的泪水，这些能有什么恶意呢？
“我认为你做的棒极了，邦尼。
你把他弄哭了！”
弗莱迪对邦尼点了点头，他摘掉头上的黑色礼帽，将之戴到小雷诺斯的头上—好了好了—来让弗莱迪先生看看，我们的小商人他这是怎么了？
“我只是…只是…我不知道这些…
我不该在这里的…”
平定情绪的小雷诺斯，又向弗莱迪与邦尼诉说起他的另一个故事：他不是故意来妨碍弗莱迪披萨店的生意的，只是—
—他现在真的很需要钱。
在他的故事中，他与自己的朋友维多莉娅一起居住在下城区的小出租公寓里，具体的故事情节，雷诺斯可懒得去记。
他只记得自己当时将自己描绘的很惨，非常非常惨，房屋的修补用料是纸壳，每两个星期才能吃上顿肉，还是屈指可数的肉丁。
他似乎还说过，自己到现在为止只有两件大衣，只能去下城区的慈善小学做伴读生。
再过几天，就是他妹妹的生日了。他真希望自己能为维多莉娅做些什么，可一开始连自己的妹妹需要些什么，都无从知晓。
“直到昨天下午，我们在放学时，
看到了这里的广告。
她说，广告牌上的小弗莱迪玩具—
她真的很喜欢。”
可是，她又怎么可能会有来这里买上份儿童餐的钱呢？
雷诺斯他实话实说，就连这辆车与做热狗用的食材，都是他从一个街头老大那里借钱租来的，还要算上每天八美分的利息。
邦尼的钢铁心都要被故事融化了：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雷诺斯与他的妹妹，他们肯定非常希望能度过一个完美的生日。
“我认为除去道歉外，我们还可以—
—做些别的？”
弗莱迪拉开自己皮套的腹腔闸门，数十份小玩具自空腔涌出：三头身比例的小型弗莱迪玩偶，头部下方是可左右晃动的弹簧转轴。
“你知道的，这种玩具其实生产了很多。
所谓限量化配给，只是商业手段。
这是夏洛特之前对我说的。
她说，那些话应该出自《资本论》来着？”
是啊，很多玩具，多到仓库都无法放下，多到到戴斯都得借用一下弗莱迪的腹腔。下一次要放在哪儿，桥头堡军事基地么？
咖啡已被雷诺斯饮去一半，唔，故事的高潮还要属接下来的部分。
雷诺斯手捧一大袋弗莱迪玩偶纪念品，哼着小曲走在回家的路上。等到明天早上，他一定要给维多莉娅一份大惊喜。
得意忘形的雷诺斯，他又忘记了去看清面前的道路：这次自己撞到的是什么，一堵肥油砌成的肉墙吗？
“肉墙”的主人满脸横肉，揪起雷诺斯的几撮金色碎发。口中的巧克力手指饼，被他吃出了雪茄烟般的暴力无情。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昨天下午，布雷博没能收拾掉雷诺斯，现在，没有维多莉娅、老师或警察会保护他了，这可是街区。
“昨天晚上，因为我的成绩，
我被我的老爸收拾了一顿。
今天下午，因为我的成绩，
我也该收拾你一顿，我的朋友！”
戴着融化巧克力液的唾沫，差点被布雷博喷到雷诺斯脸上。雷诺斯，他现在需要呕吐袋—成吨的呕吐袋。
最好再帮他请上辆救护车，还有临终祷告用的牧师。所以，这就是他欺骗两只电子动物后的报应？
被布雷老大痛打一顿，这种教训，绝对能令他印象深刻，终身难忘。
雷诺斯将被喝空咖啡的波纹纸杯揉为纸团—回忆就先到此结束吧—接下来的情节，他准备留上点儿悬念。
只有这样，维多莉娅下一次与自己会面时，留下的时间才会稍长一些。
在维多莉娅的要求与调侃下，雷诺斯又将故事的半个结尾一笔带过。
实际上，布雷博他错了，雷诺斯被路过的巡警内尔救下一命。布雷博本人，也因将木棍挥向雷诺斯，被送上了青少年法庭。
雷诺斯都说过了，没人能斗得过他。运气使然也罢，可他当时真的赢了。
故事讲到这里，维多莉娅似乎也回忆起这段经历的真正结局。这结局在其他旁观者看来非常搞笑，还带着些荒谬之感。
可对雷诺斯本人而言，情况就不算太有趣了—他还记得那个周日的上午，他约好维多莉娅，要在那只广告牌附近见面。
为此，雷诺斯他特意提前了四十五分钟。
当然，雷诺斯还记得当时，自己有多么扫兴—维多莉娅真正想要的不是什么弗莱迪玩偶，而是在广告牌上筑巢的—
“麻雀，当时我说，那些麻雀们很可爱。”维多莉娅给出她心中的答案。
不过，雷诺斯给她的礼物，她可一直都留在身旁—这是她所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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