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心灵脉冲！
高楼耸立的都市，又何尝不是一种森林。金色的飞鸟转动机翼，身后的捕食者们自然不愿松口—直升机的翼片上，智脑科技公司的英文字母清晰可见。
“这帮家伙在自己的老大越狱后，究竟又干了什么啊？”摇滚弗莱迪跃下房梁，将道路由屋顶转变为人行横道。拥有高度优势的中心区已经过去，伏击战术错失良机。
罗克姗将降落点选到一颗绿化橡树上，通过吊在树枝上的橡胶轮秋千，她在坠落时得以进行缓冲。奔跑与追逐还在继续。
刷有金色涂层的直升机提高飞行高度，机翼转动速度大幅增加。本就有些拥挤的飞行机舱，因二人身后的贵重货物而略显臃肿，飞行速度，也没能达到预期效果。
“真不明白老板为什么要偷—哦哦哦—！”身着黑色工作制服、身负白色肩甲的骷髅面具们放声尖叫，他们的挡风玻璃上出现了空中垃圾：抓住平衡低架的摇滚弗莱迪。
摇滚弗莱迪爬上机舱，一名试图掏出枪械的骷髅面具，被他用两记重拳制止。罗克姗也松开一台钢铁骑士的手臂，准时降落于直升机顶棚。
“你们被捕了，骷髅人。现在停下直升机到警局去，说说看你们的老大在哪儿。”通过利爪掀开顶层铁皮后，罗克姗也得以进入机舱。
两个对一个，对面的二人还是不会留情的战斗机器人，骷髅工兵当然知道什么东西更值得珍视：他的生命。活脑的薪水是很诱人，可他总得有命赚钱有命花。
飞行器平安着陆，带着两台安保机器人，两名身着骷髅面具与紧身衣的罪犯。以及罪犯们从兰瑟的企业科技展会中，偷到的新型仪器。
“把手伸进来。你们那位脑子老大先生的计划，整个警局的人都会感兴趣的。”摇滚弗莱迪从腹腔中取出两套钢制手铐，钢铁骑士也在这栋大厦之顶降落。
罗克姗将仪器放入内镶抗压薄膜的证物箱中，可是，她内心的疑惑又并为随着仪器被锁入铁屋：“所以，这些骷髅人和他们的老板，他们到底偷了什么？”
“兰特斯企业展会的概念产品，心智千层饼。”钢铁骑士向他们说明道。
钢铁骑士没有露出真容，在两台安保机器人用诧异的眼光望向他时，骑士装甲内的兰瑟耸了耸肩：别这样看着他，取名的人是兰瑟，又不是现在的“他”。
心智千层饼可不是种吃的，更不是兰瑟准备进军食品产业的标志。那是台外部结构与意大利千层面相似的金属装饰—用于发射出电信号。
但是，心智千层饼总体颜色为铜灰色。同时，它的制作材料也不是面皮加肉酱，而是高传电率与高密度的化合金属。它的作用？很简单，改变人们的心智。不，兰瑟可不想用他去玩精神控制、掌握世界那一套。
“想想看，这个装置会在戒赌、治疗抑郁症领域做出什么，只要将心理医生、外部疗法与这块千层—咳咳—这台仪器相结合，会有更多误入歧途的人被救回，他们会迎来第二次机会，获得更好的人生，还能为自己赎罪。”
钢铁骑士像个脱口秀演员那样，对着罗克姗、摇滚弗莱迪与他们手下的两名俘虏滔滔不绝，唔，这次是四只异样的眼光，太糟糕了。
盔甲中的兰瑟也只好做出解释：在自己不穿盔甲的时候，他是个科学爱好者，也会去看兰瑟的科研发布会—不—他参加会议时可不会穿战甲。
“兰瑟先生，您应该告诉他们您的真实身份。这样隐瞒身份活着，您会—”会很累，兰瑟知道娜塔莎要说什么。他会很累，还有可能成为精神分裂症患者。
可是她应该不知道，这样坐在大厦顶端，吃着番茄酱薯条看风景有多棒。关于那台金属千层饼的安全问题，兰瑟已经从小白鼠与猿猴身上实验过了，一切顺利。
“可是兰瑟先生，他们是您的朋友。朋友之间，不是不应该有—”秘密，兰瑟又猜对了一次。没有秘密，要真是那样就好了。
但是，一个秘密身份真的非常酷，他可不想毁了它。
“听着，娜塔莎。我想用自己的科技去帮助更多人，就像之前我们帮那女孩救下皮球—还有击败筑梦师、救下露卡娜一样。”
兰瑟将最后几根薯条，一口气倒入嘴中，谈话还没有结束。反正企业科技展会那里有雪诺负责，他还可以在这儿坐上三到五个小时。
雪诺那里，情况恐怕就没这么乐观了。唔，兰瑟提前录制好的全息影像，它的播放设备有点接触不良。
此时此刻，就在兰瑟坐上楼顶、与自己的人工智能助手大谈特谈之时，雪诺身边的那位“全息人”兰瑟，似乎卡顿的像得了呼吸道疾病。
“我—很高兴—所有人都—在场—下面插播—玉米片—广告—”兰瑟的全息影像彻底闪退，全息投影底座中冒出电火花，之后是黑烟与警示标语：仪器接触不良。
最后，是烟花般的华丽爆炸，终结了这次会议。雪诺站在讲台上，尴尬的像具生虫的木偶—大变活人，机器爆炸—还有哪个展示会，能拿出更好的节目吗？
巨大的塔型金属仪器上，焊接烙痕与高压线圈遍布其中。仪器外壁的指示灯上，灯光由红色转变为金黄，最后是青绿色。信号正常，处于可控频率内。
一辆出租车驶入仓库，在这之后，仓库的大门再度关闭，只留下严丝缝合、不留蛛丝马迹的工厂砖墙。司机打扮的男人，与其身后的两位骷髅工兵，他们从后备箱中拿出活脑所需的仪器：真正的“心智千层饼”。
活脑也得对这位兰瑟•兰特斯做出评价：虽说他在起名方面，所用到的脑细胞不算太多，可他在仪器的创意与功能上，的确称得上是灵感无限。
“这就叫—瞒天过海—偷梁换柱—伙计们！”活脑用磁悬浮驱动十指，将那台精巧的铜灰色仪器捧入手心。石中藏玉，这才是手段。
按照他的推算，现在庞顿中城警局的那帮傻瓜，应该已经发现假货运输队了。
智脑科技公司的临时基地中，憎恶按照活脑的要求穿好黑色西装、充气条纹裤与橘色大毛绒领结，最后是白色小丑头套。尽管它也不明白，这有何意义。
“这能帮我们—节省请小丑的资金！现在筑梦师—她已经倒台了—”活脑拿起一杯憎恶手中那叠托盘上的潘趣酒，倒入润滑油管，“要想征服世界—就得亲自动手—！”
憎恶放下托盘，拿起喜剧互动节目中常用的白板与记号笔，它写下自己的问题，还不忘将之高举，加上问号与下划线：有什么计划么？
“好问题—憎恶。你会看到的，所有人—庞顿中城的每个人，都要臣服于我—活脑—的脚下！等我—把他们的脑子都—好好涮洗一遍过后！”
活脑的话，似是非是似答非答。活脑将仪器转交于身边的骷髅工兵，准备着手下一步工作，心智千层饼—活脑还是很讨厌这个名字—与信号增幅器的结合焊接。
一小时后，罗克姗与摇滚弗莱迪赶回警局。他们还真没想到，这次黑程式与鬼面锯竟会出于巧合，帮他们一个大忙。
那时候，罗克姗手捧证物箱，摇滚弗莱迪跟在最后，让两名骷髅面具进入审讯室。黑程式与鬼面锯还在试穿他们的工装—劳改工厂的工装。
“我们要去做蛋奶酥小蛋糕了，好哎！”哪怕经过了恩斯特龙医生的心理疏导，外加一些反犯罪活动讲课，鬼面锯的语气也依旧慵懒，不改往日。
刚刚那句庆祝，更像是种反对与讽刺。她对去哪里工作倒不算在乎，只不过，她对狱警们自作主张，将她右臂的圆锯改装为打蛋器感到不满。
“别这么伤心，锯锯。我现在已经认识到，犯罪对我们什么用处也没有，我们不是做绯红刑者那种超级罪犯的料，也许我们可以重新开始—”黑程式穿上自己那套黑白条纹衫，“—学学手艺，开个小烘焙坊之类的？”
“我更希望，我们能开伐木厂。”这一次，鬼面锯的回答不再是那句经典口头禅。她用想要杀人般的眼神，死死咬住门边的两位狱警，以及道森警长。
“我们又拯救了一次世界，想想看吧，要是这台精神控制仪器落到某个不法分子手上的话，特别是活脑那种人手上，那该有多危险！”摇滚弗莱迪拍了拍罗克姗手中的铁箱，他继续猜想着：整个庞顿中城，都会被搞成一锅烂土豆泥的。
一把钢制折凳从罗克姗的身后袭来，黑影迅速将铁箱夺入掌中，通过十指的力量将保险箱盖拧开。很好，精神控制装置，这块小—电子千层饼—？
“我还以为你说过，你要放弃犯罪事业了呢。”鬼面锯对黑程式进行提醒。黑程式高举起手中的仪器：开什么玩笑，做个坏人要快乐的多！
鬼面锯耸了耸肩，黑程式也按下仪器上的按钮—现在，这些用电击麻醉枪指着自己的狱警—还有那两台安保机器人—他们都要听从他的命令啦。
无事发生，如果不把黑程式接下四发电击麻醉弹头，又被狱警们联合按倒在地算入其中的话。在黑程式被狱警们押走后，掉落在地的仪器，也随之碎成两半。
仪器当然不会有用，因为其中是空心的。一根电线、一块多余零件都没有。只是个易碎的廉价仿制品，脆弱的金属空壳。
黑程式将面临额外四十八小时的禁闭室处理，至于鬼面具，她现在可以去家具厂，负责木料切割了。
“随便了啦，我不在乎。”鬼面锯说出了这句口头禅，外加一次耸肩。
现在，鬼面锯要去囚犯食堂享用午饭了。黑程式，她会在下午做出尝试—不是试着带他越狱，而是试着在自由活动时，从窗户里给黑程式塞点酸奶面包之类的。
“所以，你和我想的一样么？”看到地板上的机械空壳后，摇滚弗莱迪转身对罗克姗追问道。罗克姗倒吸一口冷气，既然他们取回来的这台是假的，那么—
巨大的脉冲能量，像是潮汐波般涌入此地—不只是这里，这里只是“海洋”中最不起眼的礁石之一。脉冲能量没有形体，可每个经受它的人，都无一幸免。
“伙计们，这样可不好玩儿。”见狱警与道森警长转过身来，将枪口对准自己与罗克姗后，摇滚弗莱迪高举双手，挤出几块尴尬的冰冷微笑。
“不管搞到真货的家伙是谁，他绝对是个蠢货—”在鬼面锯趁乱为黑程式松绑时，黑程式还不忘对此做出解释，“—进行脑部控制的频率只适用于人类，人脑！”
“所以我们机器人应该没事，太好了—哇哦！—你真厉害，分析透彻。”鬼面锯的口吻依旧冷淡慵懒，可是，当她看见黑程式身后的电击烙痕时，她也不忘做出提示：回去后可别忘了给自己上漆。
现在，把摇滚弗莱迪与罗克姗那两个蠢蛋，留在这儿等死吧。
“糟透了糟透了—所有人都发疯啦—”蒙戈马利大喊大叫着，飞速跑入房间内部。
蒙戈马利和奇卡撤入食堂，身后的囚犯暴徒与狱警，他们像是中了邪咒般群起而攻—目标则是仍处于正常状态的两台安保机器人。门锁，赶紧把门锁上！
“这场派对一点儿也不好玩儿。”奇卡用几条长凳挡住大门，比起调查这种疯狂症的源头，奇卡认为，他们更应该担心几下自己的安危。
信号，无数个受到电磁脉冲波及的信号。兰瑟对此留有后手—护甲内部的绝缘装置—这会确保他与娜塔莎不会受到波及。
调查开始，哪怕兰瑟在心中强忍怒火，他也无法完全压抑情绪：到底是哪家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疯子，竟然会擅自开启“心智千层饼”，还将信号提高到如此范围？
“兰瑟先生，我想我们找到了那个疯子的藏身地点。”灰白色的导航地图，在娜塔莎地指令下化为窗口弹出。兰瑟锁定红色信号源的所在地：走吧，去抓小偷。
智脑科技公司的备用基地。
兰瑟不关心露卡娜曾给活脑投资了多少钱，他只知道一件事：活脑真的将这笔投资充分利用了，从活脑试图抢夺粒子对撞机开始，三个，兰瑟他至少见过三个基地了。
在兰瑟加足战甲的马力、瞄准目的地全速前进时，活脑也迎来两位意料之外的访客—其中一人穿着打扮像个生锈的叫花子，另一人的手上，则装载着打蛋器。
“你们—是哪儿来的马戏团？我们的庆功宴—已经有小丑了！”活脑捏碎酒杯，对着黑程式与鬼面锯左右指点。黑程式也不想废话，直接抓起活脑的金属载具，展开谈话。
“小丑，马戏团？我这辈子从未受到过如此侮辱—你这碗飘在天上的豆子汤—”黑程式的谈话，被鬼面锯的戳弄所打断。当他松开活脑、转过身后，他咽了一大口空气。
憎恶卷起衣袖，经由尸块与骸骨缝合而成的五指紧拥如一。第一拳，黑程式被直接击飞，巨大的冲击力令他飞出窗外，撞碎了三层钢化玻璃，外加两层水泥墙板。
同一时刻，兰瑟刚好跟随信号，赶到那栋高厦身前。黑程式飞出窗板，与兰瑟身上这层战甲擦肩而过。生活，这就是生活，还真是充满戏剧感。
当憎恶又想对鬼面锯挥拳时，鬼面锯对它摆了摆手：不，不需要了。她会自己走楼梯下去的。顺带一提，她和刚才那家伙，也不是一伙的。
抵达大厦顶端的路上，兰瑟见识过不少疯狂景象了。可眼下的景象，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憎恶想要将自己的“待客之道”挥向第三名客人，直到兰瑟的钢甲对其释放光束。
“嘿，这是我从筑梦师那里学到的好东西—我喜欢叫它—时间！”
兰瑟将来自露卡娜的过载负波，转化为冲击性光束，直击憎恶的庞大身躯。白光过后，尸体碎块缝合而成的灰色生物—竟被直接轰炸为一堆骨架。
“真是不小心，现在，你们是想辞职，还是继续用枪指着我？”身着防护服的智脑科技骷髅工兵们，在经过几段思索与讨论后一致得出结论：他们选择前者。
化为乌有的憎恶，四处逃窜的雇佣打手们。活脑的金属载具飞向离自己最近的紧急出口—是时候离开了—他明白，可是，为什么他的大脑，现在还会感觉到疼痛？
“很痛吧？因为我—将所有心灵脉冲的信号目标—都调整成了你！”钢甲之下，兰瑟伸手指向栽倒在地的活脑。兰瑟研究出的机器，他自然也拥有控制权。
活脑的脑部，哪怕金属线缆都与下部载体失去联系，哪怕他将脑中要处理的运算程序删至最低，能量过载带来的剧痛，也无从削减。
他的双臂敲打着大脑外部的玻璃层—尖叫与求饶声不绝于耳。
“不—不要—不要—！我的脑袋—我天才的头脑—不能这样—这台仪器是—我—”活脑载体顶端的玻璃护罩内，他的大脑肿胀为几团褶皱遍布的橘色，像是成团的肺泡，又像是一堆接近腐烂、被弃至墙角的柑橘。
兰瑟的装甲对准活脑：“现在，活脑•犯罪头子先生，您的计划破灭了。”现在请您举起手来，笑上几下。来拍入狱照片—说完，装甲的护腕内，飞出三把金属刃刺—
尖叫与电流声，钢化玻璃层的破碎，奄奄一息的活脑，自载体内坠落在地。一颗恶魔天才的头脑，现在却如加大数十倍的癌瘤般臃肿不堪，布满血纹。
“啊—啊—！不—我要建立起—我的—世界—！”活脑用尽自己的最后力气，通过脑电波发出指令。兰瑟的手中，正捧着处于关闭状态的心灵脉冲仪—那块电子千层饼。
“这就是重点：人们不能听一个疯子的话，让你胡作非为。”兰瑟俯下身去，对着活脑的金属载体，用手连弹五个指崩—嘭！—看来，这具载体的质量不算太好。
第二天的清晨，头版头条是什么，兰瑟不用看也能猜到。
钢铁骑士协助警方，将越狱罪犯“活脑”缉拿归案。话说回来，兰瑟想起，也是时候该给自己的战甲取个名字了。可那都是些后话，执行时间不是现在。
智脑科技公司，这个犯罪团伙以憎恶的消散、以及其头目“活脑”的疯癫作为结局，分崩离析，由内而外走向覆灭。
“在这之前，我从未使用人类做过实验。如果我没能穿上护甲—”兰瑟手捧自己的心灵脉冲仪器，温度不算过高，可他还是只穿了衬衫，“—活脑就成功了。”
“这不是你的错，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智脑科技与活脑，他们窃取了你的技术。”雪诺就站在他身边，她将右臂轻轻搭上兰瑟的左肩。二人身前，是一轮初升的红日。
“可如果每个人，在接受治疗时，都要忍受昨天被控制的人们—甚至是活脑那种接近疯癫的痛苦与风险，那这项技术就仍不稳定。”
兰瑟将仪器收起，扣合保险箱盖。如果没有活脑的洗劫，制造出疯狂与混乱的人又会是谁，兰瑟他自己么？他可能会功成名就，也可能会被指认为进行人体实验的罪犯。
兰瑟，他现在需要独自待上段时间。对于兰瑟的选择，雪诺表示尊重。她退回楼道中去，为兰瑟创造出一片私人空间—兰特斯企业大厦的露天阳台。
思考，就像四十年前，他的爷爷一事无成时那样。他要展开思考，思考自己早已经历过的过去，以及迷雾般渺茫未知的明日。
他的初衷从未改变。
他想要帮助更多人，可是，这台心灵脉冲仪器的研发，是个错误。
就像露卡娜与阿德里安那样。
他又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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