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邓佳鑫操纵的锁阳精灵抬头，正好撞上左航深邃的眸，一头青丝就那样披散在耳后，整个人看上去像一件易碎品。
既然已经被识破，邓佳鑫便也不隐瞒，借着精灵之口，向左航询问。
邓佳鑫「你怎知是我？我的术法应该没有破绽才是。」
左航淡然一笑，作势要撑起身子，却不曾想扯到了后背的伤口，登时疼的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
左航「哎呦！疼！ 疼！疼！」
邓佳鑫看到左航疼得直咧嘴，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无奈是借了锁阳之躯而来，也无法替左航疗伤，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邓佳鑫「小航，你有什么话，慢慢说！我又不急着走。」
左航又动了动身子，背上的疼痛让他打了个哆嗦，最终还是放弃了，乖乖趴在了榻上。
左航「你的术法没问题，但是，邓佳鑫，你不要忘了，我们也亲近过数回，你的神息，我怎么会觉察不到？」
左航的脸枕在手臂上，被挤得肉嘟嘟的，脸颊处擦着一抹淡粉色，就像是合卺之礼时的新妆，看上去羞怩可爱。
左航「对了，我还未来得及恭喜你，一道陈情，不仅求来了治理水患的任务，顺道还求来了升阶之喜。」
左航「如今你已是三元神官，而我，一场合卺之礼下来，成了四界之内最臭名昭著的人，你怕是不想与我扯上关系了吧？」
左航说完，自觉言语过于锋利直进，忍不住轻咳一声。
这些话与他本来的意图相去甚远，只是因为眼前的人是邓佳鑫，左航才敢没有顾忌地宣泄心中不满。
左航心中是有怨怼之意的，这场合卺之礼，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选择的权力。
一方是鬼界之主的求娶，另一方是天帝的恩赐，左航完完全全被拖着走，并没有人过问他的意愿。
到头来，合卺之礼上出了意外，不光礼仪未成，天帝还收回了成命，而左航的名声，也被那些无知看客搞得脏污狼藉。
邓佳鑫听完左航的话，心中并未有不快，正如左航能从锁阳精灵身上感受到他的神息，邓佳鑫也深谙左航的脾性。
左航出身的钦原妖族地位微末，但他本人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即使游走神界这么多年，左航也从未做过虚与委蛇，有违本心之事。
显然，这场合卺之礼，对左航来说，无异于无妄之灾，不仅让他直面神界威权，还让他在世人的人云亦云之下百口莫辩。
邓佳鑫见左航轻咳几声，便替他掖了掖盖在腰间的锦被，又操纵着精灵矮小敦实的身体，将毡账内的火烧得更旺些。
邓佳鑫「小航，昔日在水府之时，我便已向你表明心迹，心之所向，无以为悔。」
邓佳鑫「我知道你心中不忿，言辞锐利些也是寻常之理，但是莫要贬低我的情意，否则便是将你我共度的岁月也一起轻薄了。」
左航张了张口，赌气一般转过头，不去看邓佳鑫，嘴上依旧不依不饶。
左航「你今日不以真身而来，难道不正是这个意思？」
操纵精灵身躯为炭盆添火，把邓佳鑫累的够呛，瞧了一眼左航后脑上的发旋，邓佳鑫爬上毡帐内的椅子，坐在上面休息。
一人一精灵，隔着些距离，明明同处一室，却开始了隔空对话。
邓佳鑫「你的合卺之礼未成，在九州四海内传得千奇百怪，若是此时我以真身而来，世人不得借此事再编排些不堪之言？」
邓佳鑫「小航，我只是怕那些风言风语再将你中伤一回，因此不得不谨慎些。」
左航并未回头，声音闷闷的，明显在压抑着情绪。
左航「风言风语我听得还少么？我中途受伤，被送回这昆仑雪巅，那些消息传得飞快，竟比我先到族中。」
左航「若是旁的人，我大可当做耳旁风，可是被自己族人戳脊梁骨，嚼舌根，冷眼相待，实在是让我失望至极！」
邓佳鑫叹了一口气，自然能理解左航心中的委屈。
邓佳鑫「小航，世人皆是自私的，妖类也不能免俗，也不怪你的族人。」
邓佳鑫「他们本寄希望于你，待你成为鬼界之主的神侣，便可向天帝请旨，离开这苦寒之地。」
邓佳鑫「期待越高，一旦落空，失望也会越大，便是这个道理。」
邓佳鑫「况且，此番还是因你的缘故，若不是你从幽马所驭的车舆上跳下，闹得四界惊动，天帝也断不会干涉此事。」
左航许久没有回应，炭盆中的火焰越燃越旺，偶尔发出噼啪地声响，毡帐之内更加安静了。
邓佳鑫本以为左航浑然睡去，正打算起身去瞧，却见左航撑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坐在榻边。
邓佳鑫「怎么起来了，当心背上的伤！」
左航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垂落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眸，让邓佳鑫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二人沉默之中，左航突然开了口，打破了毡帐内的宁静。
左航「邓佳鑫，若我说，我并未有意毁了那合卺之礼，你会信我吗？」
左航的话掷地有声，将邓佳鑫原本平静的心绪打乱。
看着左航双手握拳，身体因怒意发抖，邓佳鑫只恨没能以真身前来，他从凳子上跳下，轻轻捉住左航的手。
邓佳鑫「左航，从你口中讲出的一切，我都深信不疑。」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