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之人看到来人是程以清,便笑盈盈地上前来开门。
张泽禹「惊喜?你不给我带来惊吓就不错了。」
张泽禹将程以清与另一人迎入院中,又伸着脑袋二人的身后瞧。
张泽禹「以鑫哥怎么没来?昨日我网购的辣条到货了,还想着给他拿去一些呢。」
程以清轻轻拍了一下张泽禹的脑袋,佯装出生气的模样。
程以清「先前你以鑫哥病痛,我便没有再给他买过辣条。结果我发现他自己偷偷囤了好些放在家中床下,我问他是从何处得来的,他也不说。」
程以清「原来罪魁祸首是你小子!今天可让我逮住了。」
张泽禹捂住脑袋,急忙躲开,连声为自己辩解。
张泽禹「是以鑫哥非要跟我打赌,我不慎输掉赌约,这才没办法给他的。不过我输掉赌约,也都怪以清哥你啊!」
程以清觉得莫名其妙,便开口询问。
程以清「你跟程以鑫打赌,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赌输了与我何干?」
程以清「等等,你们打的什么赌?赌了什么?」
张泽禹支吾了半天,最终还是磕磕巴巴地开了口。
张泽禹「先前以鑫哥约我去踏青,我因腰痛卧床,过了约定时间,他便来寻我。」
张泽禹「以鑫哥嘲笑我修炼时躲懒耍滑,所以身体才会逐渐退化。」
张泽禹「我便反驳他,我的腰痛是因为张极尽兴驰骋了半个时辰。以鑫哥却说每次以清哥你都一个时辰起步,他却没事儿,就是我的身体不好。」
张泽禹「我不信以清哥你能坚持一个时辰,便同以鑫哥打赌...」
程以清听着张泽禹越说越离谱,连忙去捂他的嘴。
程以清「泽禹!我错了!辣条的事我不追究了!这还有外人呢!」
程以清看着张真源饶有意味的眼神,脸颊染上了殷红,神色也添了些许羞怩。
程以清「张哥,泽禹是在开玩笑,我们很熟了,你不要介意啊。」
张真源眉间含笑,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张泽禹瞧着程以清身边的张真源,见他气质温润,玉树临风,当真不负天地钟灵毓秀之德。
张泽禹「这位兄台看起来面生,以清哥,他是谁?」
程以清「泽禹,你从未离开过寿麻国,不认识他也在常理之中。他是宣山帝女桑张真源,你叫他张哥便是。」
程以清「真源兄,泽禹是寿麻国的最后一任国主,他便是我提到愿意随你一同破阵的人。」
张泽禹听见程以清的话,转头望向张真源,眉眼中皆是激动:
当年记载着身外化形之法的摄魂镜被程以清和程以鑫带去神界封印,没了这一咒术的寿麻国国力渐衰,三世而斩。
身为寿麻国遗后,张泽禹同张极一齐守护由摄魂镜残角化成的寿麻遗碑。奈何总有歹人觊觎寿麻国的身外化形之法,妄图从遗碑中找到复原古老咒术的办法。一时间,护碑的张泽禹和张极成了众矢之的,好几次差点命丧歹人之手。
为了自身安危,张泽禹和张极不得不远离寿麻遗碑,搬到常阳山,过上了隐姓埋名的生活。做了亡国的君主,又不能保护寿麻国的遗迹,让张泽禹心中痛苦万分,每每望向寿麻国的方向,便会涕泪满襟。
又过了大概千年,程以清和程以鑫回到常阳山,带来了神界的阵法。张泽禹见自己既无力守护寿麻遗碑,又不敢违抗神界的命令,只得答应将寿麻遗碑封印在阵法之中。
寿麻遗碑被封印之后,不仅云游方士、妖灵邪修无法再接近,张泽禹与寿麻故国最后的联系也被生生切断了。
后来,随着人界的兴盛,神灵不再,神界泯灭,解阵之法遗失了。寿麻遗碑便被迷阵彻底困住,再也不得重见天日。
如今,张泽禹听到程以清重提破阵之事,并带来了帝女桑张真源,便知事情有了进展,连忙将程以清和张真源一同请进了草舍内室。
张真源侧身从张泽禹身边走过,在他耳旁轻轻询问。
张真源「不知泽禹兄先前与程以鑫的赌约,是谁赢了?」
张泽禹没想到张真源会问起这件事,便呆呆愣愣地照实回答。
张泽禹「是以鑫哥赢了,我输给他好多辣条。」
张真源「你是如何知道他赢了赌约呢?」
张泽禹「我躲在墙根底下,拿秒表掐出来的……」
张真源「……真拼啊。」
程以清走得快,自然没有听到张真源同张泽禹的对话。等到张真源走进内室,便向程以清投去同情的目光。程以清接收到张真源的视线,满脸都是不解。
程以清『真源兄的眼神里为什么充满了浓浓的……同情?』
张真源走进内室,才发现这草舍装修“别有洞天”。房屋外部看起来十分老旧,内里面各种装潢,配上时新家具和只能电器,倒显得非常时髦。
三人在沙发上各自坐下,张泽禹分别给二人递上饮料。
张泽禹「张哥,以清哥,还请将破阵的事宜细细讲来,我才好出手帮忙。」
程以清「泽禹,真源兄告诉我,若要破阵,需要四位破阵之人攻入阵中,同抵阵眼,才可将阵法摧毁。」
一旁的张真源点了点头,将地图摊开,放在三人面前的桌上,将整个遗碑迷阵一一向程以清和张泽禹指点说明。
张真源「这遗碑迷阵,乃神界四象图演化而成,内藏先天秘密,生死机关,外按四象周天,连环进退,井井有条。」
张真源「迷阵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子阵。四子阵相辅相依,必得四阵皆破,阵眼方得显现。」
程以清听得张真源口中的话,又见他指着迷阵地图说得有模有样,不禁流露出些许敬佩之意。
程以清『没想到真源兄修识如此广博!想我身为帝俊之后,在神界长成,清修数百载,竟连阵图都不识,到底是荒废了,只叫我好生惭愧。』
一旁的张泽禹听得认真,见张真源讲得详细,便出声追问。
张泽禹「张哥,这四子阵各自有何玄妙?不知能否更详细地讲与我们听呢?」
张真源点了点头,将妖力凝于指尖,挥洒到阵图之上。只见那阵图受妖力催动,竟又生出些图画与文字来。
程以清探头去瞧,不禁连连咂舌。
程以清「这是四子阵的图示!上面的字乃是神界古字。」
张真源点了点头,长吁一声,面上露出些如释重负之意。
张真源「皆凡阵法,必有图示,标明法阵从何处起,何处止。不过也有故意将阵法图毁去的,除了摆阵之人,其余人便皆不知阵法厉害。」
张真源「不过如此一来,阵法时常失传,时至今日,亡佚的阵法也不计其数了。」
张真源「万幸的是,这遗碑迷阵的阵图保留完好,记录详实,倒也省了我等闯阵试阵的功夫。」
张真源停了停,按着阵图中的标示,将四子阵的玄机娓娓道来。
张真源「二位且看,这四子阵中位于东面的,乃是金光阵。这金光阵中有十二面镜子,分按侯卦律吕之位置于各处。」
张真源「常阳山是太阳和月亮下落之地,每逢日月所入,日晕与月华泻与阵中,那十二面镜子便会得到滋养,储存灵气。」
张真源「当人进入金光阵中,那十二枚镜子便会射出金光,罩住其身,顷刻将人轰为灰烬,好生厉害!」
正是:常阳十二卦,非铜又非金;日月镜中入,普照更难逃。
张真源「这四子阵与金光阵相对而立的,正是这落于西方的烈焰阵。」
张真源「这烈焰阵中的火非同凡品,乃是由三火凝练而成。那三火分是石中火、木中火与空中火。三火并为一气,合成一品三昧。」
张真源「烈焰阵中有三展红旌,人若进入阵中,三旌震动,三火齐出,三昧焚身,顷刻间便会化作灰烬,实是凶险!」
正是:火分文武,昧有上下;红旌乱舞,只剩糊焦。
张真源仅讲了两个子阵,程以清和张泽禹便听的胆寒心虚,连连摇头。
程以清「这子阵如此厉害,以我们的修为,如何能破阵呢?」
张泽禹在一旁,也附和着程以清的话,心中万分失落。
张真源见程以清和张泽禹萌生退意,连忙出言劝慰。
张真源「不要担心,如今九州四海灵气皆弱,迷阵的威力也会衰退,是剩下不足三成的威力。我等只需好生研究破阵之策,一定能从容应对。」
三人正在内室说话,突然听得外门有响动,一人风尘仆仆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些暑热,头发里皆是汗水。张泽禹见到来人,惊喜起身,一溜烟奔过去,牢牢将那人环住。
张泽禹「张极!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张极的眉眼里尽是深情,但见自己浑身是汗,怕将暑热传给了张泽禹,还是轻轻推开他,有些不舍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张极「片场离这里很近,我便向导演请了个假,回来看看你。」
张极「小宝,我想你了,你不想我吗?」
张泽禹想到屋内还有另外两个人,程以清本就相熟,若让他看去倒没什么。只是张真源是刚刚认识的,让他看到,张泽禹顿觉有些羞怩之感。
张泽禹轻轻捏了捏张极的手,压低了声音,凑在张极的耳边说了几句。
张泽禹「你不要这么肉麻啊,我们不是每天都打视频电话吗?」
张极倒大大方方,看着张泽禹殷红的耳尖,双眼含笑。
张极「那不一样,远水解不了近渴,小宝不在我身边,我就一直想着。」
一旁的程以清咳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时机凑巧,见屋内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他,一时间,程以清面上通红,胡乱说了几句。
程以清「小极,方才看你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样子,可是有急事?」
张极「无事,方才只是尾随的人太多,便跑了几步讲她们甩开罢了。」
程以清满脸揶揄,冲张泽禹挑了挑眉。
程以清「原来如此,只怪小极眉清目秀,团团的一张脸,一颦一笑就迷倒了万千弟妹啊。」
张极今日被一众私生围追堵截,本就心中不快。见张泽禹的身子随着程以清的话骤然一僵,张极的脸上自然冷了七八分。
张极在心中将程以清痛骂一顿,直接下了逐客令。
张极「以清哥这话说的,不是诚心让小宝难堪吗?今日我回来了,便不留以清哥做客了。」
张泽禹推了推张极,又面露歉意,向程以清笑了笑。
张泽禹「张极你怎么了,以清哥不过一句玩笑话,值得动这么大的气吗?」
张泽禹「还是在你眼中,我就是如此小气之人?你怕以清哥的话刺痛我,便急急忙忙去堵他的嘴?」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张极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步田地,只能烦躁地挠了挠头。
张极「小宝,我真的,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张泽禹对张极的话不置可否,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张泽禹「今天以清哥带了张哥来找我,是来同我商量破除遗碑迷阵的计划,我们还未说完,你若觉得心中有气,便自去吧。」
张极听到张泽禹的话,也顾不上生气,连忙抓住张泽禹的手,轻声劝慰。
张极「小宝,时过境迁,寿麻国灭已经过去几千年了。你我隐姓埋名,我不再是寿麻王殿的殿卫,你也不再是寿麻国主,我们实是不用重蹈覆辙,再牵涉进寿麻故国的旧事了。」
张极「那遗碑迷阵乃神界大阵,当年是为了阻挡那些歹人而布下,我们为何要让那遗碑重见天日,让世间再起风波呢?」
张极「小宝,你忘了当初那些云游方士,妖怪邪修是如何对我们威逼利诱,让我们说出身外化形咒术的吗?」
张真源见张极的话也颇有一番道理,张泽禹似乎也被说动了,神情不再坚定,便起身向张极拱了拱手。
张真源「这位小友,可否听我一言。」
张极从进入房间之后便留心着张真源的一举一动。从张真源的吐纳之间,张极感到了极其深厚的内息。如今九州四海灵气凋敝,而此人身上灵气充盈,张极便知张真源高深难测。
张极见张真源终于开口说话,便也拱手还礼,示意他但说无妨。
张真源「还请各位放心,我张真源并非为了寿麻国的功法而来。我想观瞻遗碑,只是想从中找一味解药,用来救人。」
程以清听完,想到张真源随手就可拿出青要山荀草这类奇珍,竟也被那毒药难倒,跑到寿麻古迹来寻,不禁十分好奇。
程以清「真源兄乃帝女桑,必然对海内药石十分熟悉。这世间竟还有你戒不了的奇毒,不知是何毒药呢?」
张真源倒也不隐瞒,将宋亚轩所中之毒的性状说与三人听。
张泽禹和张极听了张真源的描述,脸色都不大好。张真源口中所说的毒,在影子上大做文章,确实与寿麻国功法属同一个路子。
张泽禹略微思忖一番,开口向张真源询问。
张泽禹「张哥,你可知调制此毒人的底细?」
张真源「调制此毒的,是鬼王简亓。」
张泽禹和张极听罢,皆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张泽禹「简亓?他居然成了鬼王?」
张极「是重名吗?这个鬼王和马嘉祺是什么关系?」
张泽禹和张极生活的寿麻国,位于海外以西,他们自然不知海内中山这些年的变化。偶然听得相熟之人的名字,张泽禹和张极都觉得恍如隔世,记忆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张真源见张泽禹和张极二人的反应,见他们还提到了马嘉祺,便知道遇到了旧识别,便简明扼要地将海内的事向二人作了说明。
张泽禹和张极闻得马嘉祺身陨天壁,神情悲伤,扼腕叹息,皆道“英雄薄命”。
张极望了望张真源,还是将心中的疑虑说与他听。
张极「虽然我不知简亓为何会给别人下毒,但我与他有数面之缘,且同为影所化成,你不必怪我偏私,我总觉得这其中有隐情。」
张真源点了点头,并未反驳张极的话,但神情依旧严肃。
张真源「就算有隐情,也要将毒解了之后才有心力探查。“鬼王魅”的毒发时限为九日,如今已是第三日了,一来二去,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张极点了点头,看了看张泽禹,正好对上张泽禹的眼神。张极冲张泽禹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心中有数。
张极「既然如此,我也愿意助张哥破那遗碑迷阵,寻得解药,替简亓洗冤争取机会。」
张泽禹听见张极的话,走到他的身侧,抓着张极的手臂,轻轻地晃动。
张极知道张泽禹这是服软道歉的表现,连忙理了理张泽禹额前的碎发,满眼疼惜地看着他。
张极「对不起,我刚才态度不是很好,是我的错。我发誓,以后都不会这样了,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张泽禹重重地点了点头,手指在张极的掌心里写写画画。张极感觉到手中的触感,知道张泽禹在耍顽皮,便抿了抿嘴,捉住他的手指,紧紧地攥在手中。
既然张极也愿意参与破阵,张真源便把方才已经讲述过的金光阵、烈焰阵又讲与张极。接下来,张真源又将余下的两子阵细细说与三人听。
张真源「四子阵中位于南角的,乃是落魂阵。此阵以天地厉气凝结而成,闭生门,开死户,阴气极重。」
张真源「阵内凄风阵阵,白骨累累。阵中有一白色旛旗,上以十巫之血书一古咒。」
张真源「人若走入阵中,白旛展动,便有黑魂倾巢而出,夺人魂魄。若魂魄被夺走,人的肉身会顷刻而灭,实在危险!」
正是:白旛画鬼咒,不在六道中。魂销魄也碎,入阵难返生。
张真源「四子阵位于北端的,乃黄沙阵。顾名思义,此阵中漫天黄土,风沙似刀刃,且阵中道路曲而无直,稍不留意便会走入死门。」
张真源「阵中有一卦台,卦台之上有一风袋,风袋中承有三尸之气,因而阵中风声不绝。」
注1:三尸,道教术语,也叫“三彭”,皆为不正之气。上尸好华饰,中尸好滋味,下尸体好欲邪。
张真源「人若入阵,便困于风沙之中,飞砂伤人,顷刻间化为齑粉。好生毒辣!」
正是:黄沙恶臭,三尸更腥;六甲穷日,前路不吉。
三人听得张真源将四子阵一一讲过,面上皆是愁容。
张真源「这迷阵虽历经千年,如今已然衰弱,但若要破阵,且保自身无虞,还需从长计议,方可会阵。」
程以清、张泽禹、张极点了点头,起身向张真源打了一个躬。
「专候张哥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