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炽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模模糊糊的。
……
被谭女士打包送到外婆家的谭炽在家里呆了不到两小时,就摸索着溜出家门去。
那年的太阳不如现在烈,阳光落在路上嗦着雪糕的人身上,看着很有夏天的味道。
谭炽在离家有一段距离的山坡上发现了一颗白兰树。
是颗活了很多年的老树,树冠很大,绿叶上开着白兰花,香气弥漫在空中。
等到走进了她才发现树下有个人靠着树干,眯着眼好像在睡觉。
谭炽走进树荫里,停在那人面前,轻轻唤了句,“你好?”
对方的眼睛唰一下睁开,琥珀色的眼眸看过来,谭炽好像看见了隐隐的泪光。
“你是谁?”
“我是谭炽,你呢?”
“宋时厌。”
宋时厌起身,拍了拍裤子,“你认识谭婆婆吗?就那个房子里住的人。”
站在山坡上,谭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我外婆家,我就是来外婆家玩的。”
才十岁的宋时厌想了想,好像谭婆婆是说过她的外孙女要来。
“你几岁了?”
“八岁,你呢你呢?”
“比你大一岁。”
宋时厌看着她笑,“那你是不是要叫我姐姐?”
谭炽扁了嘴,“等会我回去问问外婆。”
“啧,现在就回去。”宋时厌拉着她一路跑回家。
也就几个月的差别,宋时厌硬是比谭炽大一小圈,严格来说其实是谭炽要小点,看着有点营养不良的感觉。
谭婆婆正着急忙慌找孩子,一看见两人一起跑回来上前一顿训。
谭炽下意识躲在离得近的宋时厌身后,等谭婆婆叨叨完了就问她关于称呼的问题。
姐姐这个称呼还是改不了,听外婆的,谭炽成有些不情愿的叫了声,“小宋姐姐”。
宋时厌则一直称呼她为妹妹,问她为什么,她回答说:“没想好叫你什么比较好,先叫妹妹吧,让我想想。”
结果一个暑假过完了也没想起来。
梦总是光怪陆离的,温馨平静的回忆过后谭炽一下子回到了十一二岁时住的家里。
她躺在床上,听见做饭阿姨不耐烦的声音在喊她,脚步声越来越大,整颗心脏都要跳出来,挣扎着,身体却纹丝不动。
“咔嚓……”
门打开的一瞬,周围的画面又是一变。
有液体在额前滑落,谭炽睁眼便是一片鲜红。
“小炽,我的孩子……别怕,闭上眼……”
是谁的声音?
“妈妈……妈妈?”
这是她自己发出的声音。
直到一阵窒息感传来,咽喉像被人攥住无法发声,耳边交杂回荡着温柔,颤抖着的女人的声音,逐渐衰弱的呼吸,男人的谩骂。
为什么说不出话来,为什么动不了了?
感觉过了好久,她终于能抬动手来……妈妈呢?
有东西流到眼睛里,她依旧睁不开眼,双手颤颤巍巍摸索着,摸到母亲脸上。
警笛声、破门而入的声音响起时,她想。
为什么双手触及的地方渐渐冰凉了?
周遭的声音再一次远离。
谭炽睁眼时看见爸爸妈妈在吵架。
妈妈抱着她离开,她看见门口男人可怕的眼神。
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她们?
又是一片黑。
谭炽在无边的泥潭下陷,她能感受到腿脚的沉重,鼻口无法呼吸,被堵塞的窒息感,她却动不了一点。
呼吸不了,痛苦的刺激传到大脑。
“哗啦……”
清脆的碎裂声在房间响起。
床上的人坐起,凌晨的天边只有微弱的光亮,被紧闭的窗帘遮盖完,她大口呼吸着,直直看着前方,不确定自己是否回到现实。
直到有液体在额头滑落,谭炽伸出手去摸。
房门被推开,灯一下亮起,谭炽下意识遮了遮眼睛,看见手上的汗。
“怎么了?”
宋时厌走进房间,目光落在床边被打碎的花瓶上。
昨晚谭炽插的几只花洒落在地板上,水液淌在上面。
“花瓶没放好吗,下午去买一个新的吧?”
宋时厌先没急着打扫地面,而是坐到床边,一只手在谭炽面前晃了晃。
“做噩梦了?”
谭炽不再失神的看着前方,深呼吸一口气,被汗浸透的鬓发黏在皮肤上,微微点了点头。
“那先去洗澡,上午还去野餐吗?”
野餐是昨天和林裕安约好的,宋时厌、李晴北等人都会去。
她点头,没打算再睡,收拾东西准备去浴室洗个澡。
谭炽走进浴室后,宋时厌拿来工具扫掉地面的碎片。
她把那几只月季捡起,丢到了垃圾桶里。
“好笨,把月季放在床头怎么能睡好呢。”
宋时厌小声说道。
还看了眼浴室,确认里面依然响着哗哗的水声。
可不能让人听见说她笨了,谭炽还是有点小脾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