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落在桃花心木门上的敲击声清脆悦耳，我愣愣地转身看去，父亲站在缓缓打开的门后轻轻地唤了我一声。

“兰儿。”

这熟悉的日思夜想的声音简直要叫我落下泪来。我上前搀住他的手臂，低低应道：“父亲。”

父亲说要先处理完紧要事务，让我在旁侍着。这体验很是新奇，以往都是哥哥陪伴左右。

快要完成之际，父亲问我这三日是否辛苦，我眨眨眼，回道：收获良多。父亲苦笑，摇摇头：走吧。

原来不知不觉间，天色见晚，日落西沉。

我们离开书房，往饭厅去。

哥哥和母亲都等在那里，依在一起好似在说些什么。看见我和父亲，向来含蓄的他们展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母亲，兄长！”

父亲和母亲坐在主位，我和哥哥分坐两侧。菜肴已经布齐，侍者自觉退下。这次特殊的分别让普通的家庭聚餐也变得不同。

我们安静的用餐，偶尔眼神交汇，彼此会心一笑。晚风吹进半开式的厅堂，带来幽幽花草香，朦胧灯影投映在琉璃餐盘。

餐点渐消，我们对视一眼，默契地搁下筷子。

愉快的餐食时光结束了，现在是时候坦诚相待了。

大家注视着我，等待我开口，目光温柔而疼惜。

这一个家中，只有我仍懵懂无知。我瞳孔轻颤，因着对曾经任性选择的后悔心脏绞痛。

六岁时，父母认为我已知事，让我和哥哥选择———谁愿意成为罗曼帝国下一任帝皇。我那时自私固执，刻意表现出悲伤的神态，暗中利用了众人的偏爱，让哥哥主动退让成为继承者。而我得以抛却皇室的职责，开创了自己的事业。自那后，我明白我已亲手摧毁了另一个也许美好得多的未来，那个属于哥哥的未来。

我逃避，我厌弃，所谓前世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躲开了职责，也推开了亲人。

……

“妹妹，你想要知道什么？”

“我———”

母亲慈爱的目光落在脸上，她在鼓励我说出心中所想。

“我想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哥哥和父亲对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我又急急道：“让我知道，我应该知道！”

“我不能看着你们付出，自己躲在外面什么都不做。”

父亲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兰儿，我亲爱的小女，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我正要开口，却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铃响。侍者走进，清理掉残羹冷炙，奉上甜点。

谈话就这么被打断，之后父母引导着话题，我的诉求无疾而终。

我胸中郁气堵塞，却也只得陪着他们享用完晚餐。

宴尽人散，母亲拥吻我，让我安心歇息。父亲拍拍我的肩膀，挽着母亲离开。我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拉住了还没来得及走开的哥哥。

“妹妹呀，”哥哥叹息，反手搂住我的肩膀：“我们好久没一起聊天了。”

“去我那里？”

好在我的宫殿离饭厅不远。甫一进门，哥哥放开我，熟门熟路地寻了个靠窗的位置。我在他对面盘腿坐下，微微抬头看他。

“好妹妹，说吧。”

他头疼地捏了捏手腕，愁色也晃人。

我定了定神，一字一顿：“三日前那晚，你为什么不说。”

在随父亲走前的那个晚上，他来了落花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