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是苏明月母亲娘家人那边的亲戚,叫温祁。
因为舅舅是文官,所以一直是想将温祁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奈何他看见文书就犯困,拿上红缨枪就兴奋,磨不过他的性子,舅舅就将他送到了苏家,希望妹夫狠狠锤炼他一番,没准艰苦的训练能打消他的念头。
苏明月就是在这个时候,三岁,认识的温祁。
两人一起生活了很久,关系极好,直到苏家遭遇变故的前一年,温祁才被接回的温家。
一年后,苏家没落,舅舅有过私心,所以才会被贺家先一步将苏明月带回去抚养,自此,舅舅每每来贺府看她,心里都是难以言喻的愧疚。
如今距温祁参军已过七载,多年未见,也不知他是胖了还是瘦了。
自是回来领赏,理应大办酒席为其接风洗尘,可鼠患一事尚未了却,这般张罗,苏明月怕外界会传闲话,从而对侯府不利。
何况温祁是她的表亲,与贺家毫不相干,她确有推辞,贺景书便闻言不语。
盼到温祁回城那日,京都难得热闹了一番,城中百姓纷纷出门瞻望这位年轻的少将军,就连平时足不出户的权贵小姐们,也都忍不住想一睹俊容。
温世良和妻子李玉兰见到他时,更是喜极而泣,拍着他的后背一个劲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进宫领完赏后,温祁一出宫就骑上快马直奔侯府,此刻,还有一人是他最最想见的。
“明月!”
浇花的手微颤了一下,苏明月转过身去时,已是红了眼眶,“你可算是,回来了。”
温祁冲上前,一把将其拥进怀里,“明月,我回来了!”
平静了一下情绪后,苏明月拍打了几下温祁的手臂,嗔怪他,“好了,这要是被其他人看见,成何体统了?你不怕被说闲话,我还怕呢!”
温祁松开她,左右看了看,满脸自豪地说,“谁敢议论?我现在可是皇上亲赐的少将军!”
“知道啦!少将军。”苏明月笑看着温祁,慢慢地,又开始难过起来,她捏了把他的脸,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都快瘦成猴子了,这段时间多吃点,不然捏起来都不舒服。”
“遵命!”温祁对此也是以玩笑的口吻回答她。
继而想到什么,苏明月提醒他既然来了,一定要去拜访一下祖母,不然不符规矩,于是两人又并肩去了祖母那边。
祖母看到温祁也很是欣喜,三人长谈了好一阵,无意间聊到军营生活,祖母便想到贺景书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甚至更艰苦,她心中感慨万分,不自觉伤感起来。
苏明月只好将话题扯开,最后借口天色已晚,才送的温祁离府。
离府的路上,温祁又同苏明月闲聊起方才的事情。
“我初到军营时,确实听说过不少有关贺景书的事情,也难怪贺老夫人反应这般大。”
“是啊……”
苏明月也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好,回想当年,贺景书还是文举状元,一个拿了十几年笔杆子的人,突然拿起了刀……
这十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就送到这吧!”一出府,温祁就对苏明月说,“明日父亲为我举办庆功会,到时候,你同贺家的人一起来。”
“知道了。”
等温祁骑上马准备走时,小七才从府门那探出身子来,悄咪咪地走到苏明月身边,语气夸张地说,“真是表少爷一回来,小七就没人管了,心寒呐……”
苏明月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点点她的小鼻头,说她要是不乖的话,明天就不带她去吃席了。
百丰城内。
因为鼠患的缘故,城内空了许多,少了人多的热闹,平时爱扯着嗓子,在街上叫唤买卖的小贩也不喊了,似乎有种听天由命,不再关心生意好坏的颓然感。
而身处在城中最大茶楼里的贺景书,只闻了一下,就把手里的热茶放下了,看着对面朝他献了好几日殷勤的王富贵,他甩开折扇,缓缓摇着。
“这番大费周章,不知王大人是寻本侯何事?”
王富贵笑的有些局促,“侯爷这次来,除了鼠患的事情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
“哦?”贺景书有些意外,“看来本侯的行踪,还要向王大人报备啊!”
“不不不,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只是想与侯爷约个时间,秦岭山庄那边有个赏秋会,庄主久仰侯爷大名,想邀侯爷一同赏秋,侯爷意下如何?”
贺景书不假思索,“巧了,本侯向来喜欢热闹。”
得到答复,王富贵欣喜之色溢出于表,搓搓手,又说些客套话后就拱手离开了。
身旁的林烨刚往前伸出一只脚,贺景书就察觉到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他起身,边下楼边说,“太子殿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这赏秋会,就当给他送礼了。”
“侯爷打算怎么个送法?”
“当然是怎么热闹,怎么来。”
“老夫人差人捎了口信。”
“说。”
“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回来了,明日摆宴,问我们能不能赶回去。”
贺景书骤然停下,盯着窗外不远处的那棵桂花树,似乎在思索什么。
酒宴会厅上,来了不少人,甚至还特意腾了块地来招待灾民,一齐共享这喜气。
闻着酒香,苏明月心里痒痒的,可若祖母在身边看着,她也不敢有半分之想。
温祁过来给祖母敬酒时,看出了她那点小心思,于是假意拉她有事要说,带她偷偷去了自家酒坊。
“这么多年没来,还是这么香。”苏明月笑看向温祁,“看来何叔的手艺还是不减当年啊!”
“那是!你尝尝这个。”温祁打开其中一个坛子,舀出一小勺酒来,“听我母亲说,这还是何叔新酿的,因为实在太好喝了,所以打算等我成亲的时候再拿出来招待客人。”
“那你还……”
“那又怎么了?酒酿出来就是让人喝的,何况你又喝不了多少,尝点也无所谓。”
受不住诱惑,苏明月看着温祁递过来的那一小碗佳酿,并在他不断的引导下,终是接过来浅尝了一口。
酒一入口,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嘴里炸开般迸出一股甘甜来,苏明月眼睛都亮了,对着温祁直点头,“真的好喝!你也尝尝!”
温祁拿过碗,一口闷完,“人间美味,天上绝无啊!”
天黑的很快,凉风拂在微醺的脸上,更使得人们懒洋洋的,大家互相扯着家常闲聊,完全没有想要散场的意思。
以至于有外来客加入这场宴会都无人察觉。
烛光黄黄,晃在苏明月的脸上,不细看,很难捕捉到那抹微红。
偏偏有人注意到了。
在他还未出声之前,苏明月慌张地将他拉到一旁的角落。
“这件事,不准说出去。”
“你在警告我?”
“不,是乞求。”
“这般乞求,不免生硬了一点。”他拿开她还抓着的手,“是吧?明月妹妹?”
故此,苏明月勉强低了下身子,态度比方才温顺了不少。
见她这般,贺景书没了兴致,可也不想走开,于是聊起温府的景院布置,话题锋转得莫名其妙。
而这一幕落在不知情的温祁眼里,自以为是某人在刁难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