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融雪化冰凌,欲解浓香释万层。
牡丹国色不虚谈,赵粉称王理当然。
自有意识以来,赵粉已听过无数咏赞自己的诗词,但却迟迟无法回应。
因为她只是一朵初具意识的牡丹,不仅无法无人交流,连那些没有意识的花花草草,也无从沟通。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年,辗转过数人之手的她,被人送到了一个女子手上。
俏娇桃杏,魂梦姑苏岭。落雁貌,沉鱼景。江南歌艺绝,尤物崇祯冷。吴三桂,冲冠一怒红颜请。
雕阁琼浆酩,绣帐闻馨颈。国破碎,何家静?青灯吟古佛,沉艳莲花泾。芳谁惜?奇缘多是随波影!
一首《千秋岁》,道尽这名女子一生的坎坷与飘零。
纵有千般才情、万般谋算,然一名生于乱世的倾城佳人,也只能成为世人口中的红颜祸水。
无法自主命运不说,反倒还背负上种种罪名。
和其可笑?
每每想起那名女子,赵粉心里总会产生深切的共鸣。
毕竟她亦是这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辗转与多人之手,徒有意识,却无可奈何。
及至新帝十九年,七月十五。
这一日对世人来说,同以往的中元节并无多大区别。
然而对于赵粉来说,却是尤为难得。
毕竟这可是六十年才得以一遇的庚申年庚申月庚申日。
有书曰:“庚申夜月华,其中有帝流浆,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纍纍贯串,垂下人间,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
许多年前,赵粉还生在野外时,便曾沐浴过一次帝流浆,从而才得以生出意识。
若非世间灵气式微,她本该在那时就化为人形的。
而后数年,她不是没有遇到过帝流浆的年份,却无奈一直被人养在屋内,无缘再沐月光。
是夜。
玉盘高悬天际,银晖蕴含着常人肉眼不可见的金色流光,撒遍神州大地。
衡州周王宫。
僻静小院里,依稀可见当年绝色容颜的老妪,此刻早已入睡,浑然不觉自己养在窗边的那盆粉色牡丹,此刻正悄然伸展着花瓣。
长夜过半,圆月西垂。
弥漫着氤氲花香的静室内,星星点点的粉光自窗边花盆内缓缓泄出,逐渐汇成人形。
不多时,就变成了一个身穿粉色华裳的绝美女郎。
借着月光,隐约可以从一旁梳妆台上的铜镜里窥见其绝美的面容。
待看清自己面容后,女郎那双含情美眸里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归于平静,而后将目光投向了依旧处于沉睡中的老妪。
没想到,我竟化为了你的模样。
赵粉悠悠地叹了口气。
夜色尚浓,天际游动着一线微明,如同一条狭窄的暗红色长带,露出一片清冷的淡兰色晨曦。
看了一眼天际高悬的启明星,赵粉眨了眨眼,正要变回原型,就听到窗外传来一道声音。
“果然在这里。”
那是一个穿着藏蓝色道袍的青年,此刻正站在窗边,冲着赵粉眨了眨眼。
纵使青年生得十分俊郎,但赵粉却还是吓了一跳,因为她并没有察觉到对方是何时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