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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妈妈，你快起来，给我做早餐。”

　　强强的敲门声，把刘慧敏吵醒；她睁眼已不见枕边人，想起昨晚的争吵，心里免不了一阵失落和委屈。

　　她来不及整理思绪，强强的敲门声又来了。

　　打开门，强强目光炯炯，兴奋的问：“妈妈，爸爸今天很早又出门了，早餐也没有吃，你可以再做一次奶奶那边的早餐，带给他吗？”

　　刘慧敏对这个主意有点心动；一来有机会和李成梁说清楚，解除他的误解；二来也顺当哄哄他；但是她忍不住逗强强：“明明就是你想吃。”

　　强强不服气：“爸爸也想吃。”

　　医院停车场

　　刘慧敏带着早餐到医院，一下车就看到江晓琪大腹便便，拿着行李笨拙的往电梯走；

　　刘慧敏跟上江晓琪，接过她的行李，东张西望没看到何建一的身影，问：“你怎么一个人？何建一呢？”

　　“他刚刚被一个电话叫走，我这两天预产期，就进医院待产；这会都到医院了，就让他忙去了。”江晓琪边走边轻抚着隆起肚子，看到刘慧敏手里带着早餐，疑惑的问：“给院长带的？”

　　刘慧敏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看着刘慧敏刻意掩饰的甜蜜笑意，江晓琪明了。“刘主任，我收回以前那些说你太冷太硬，不会撒娇的话。我有时候挺羡慕你，你有时候那么不招人喜欢，院长却依旧死心塌地。”

　　江晓琪嘴上说着羡慕，眉眼间却有一丝愁容，刘慧敏担忧问：“怎么了？何建一欺负你？”

　　江晓琪无奈的说：“我前段时间有点产前抑郁，一回到家看到何建一就烦，怎么看他都不顺眼，我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冷落他，所以那段时间他一直很沮丧……”

　　刘慧敏听得很认真，江晓琪像打开闸一样，把这几个月的郁闷都倾诉出来。“夫妻间有了隔阂，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吵不起来？而且各占各的理，谁也不服输，到最后吵累了，心想直接离婚算了，既然过得这么辛苦，何必互相折磨呢？我想带着肚子里这个直接走，结果何建一给我来一场的大型“洗脑说教”现场，说男人需要关爱也有错吗……”

　　江晓琪提起这件事就哭笑不得，撑着腰摇摇头，“我才知道我让他那么痛苦，别说离婚，那时候我连自寻短见的念头都有了。”

　　刘慧敏没有安慰江晓琪，她知道现在江晓琪可以说出来，就证明何建一的“洗脑说教”是成功拯救了她的产前抑郁；但她不禁联想到自己的忽视，也让李成梁很痛苦。

　　进入电梯，江晓琪还在诉说：“所以我很羡慕你，以前你那么冷那么硬的时候，院长都一直在你身边；现在院长守得云开见月明，从今以后我们急诊二室就有个“大靠山”了。”

　　“诶，你这个丫头片子，开我玩笑。”刘慧敏忍俊不禁，可听江晓琪说起这些，她想起李成梁这些年的好，心里又很甜蜜。

　　一直以来，都是李成梁在迁就她。

　　好像从他们正式确立关系，开始第一次约会就是李成梁无限的迁就。

　　刘慧敏清晰记得那天是工作日，李成梁很早约好她吃晚饭；结果，临下班发生事故，刘慧敏一直忙到晚上八点；李成梁在餐厅等了她三小时，等她赶到的时候，菜都凉了。

　　刘慧敏跑到他面前，扶着膝盖喘气，喊他：“李成梁......”

　　“不用跑那么急，慢慢来。”李成梁让她坐下，有点的不好意思说：“菜好像有点凉了。”

　　“没关系。”刘慧敏忙了一天，正饿着，才不会嫌弃这个，而且是自己迟到才导致的，她也不好意思嫌弃。“对不起啊，让你等那么久。你生我的气，我能理解”

　　脸皮薄的刘慧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被愧疚折磨到了顶峰，李成梁微微笑了一下，将她从“顶峰”慢慢安放回去。

　　“没有很久，我也没有生气，因为想到可以跟你见面，我很开心。”

　　李成梁说这话的语气并不暧昧，声线又那么清淡，仿佛只是在很真诚地陈述一件事实，可刘慧敏听得脸上一热，心里怦怦跳了跳。

　　她那时候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她想，如果眼前这个男人愿意跟她走下去的话，那她一定会答应。时至今日，这个念头也没有改变。

　　他的耐心、体贴，还有无底线似的迁就，都让刘慧敏很喜欢很喜欢。

　　她不想失去这样的李成梁。

　　院长办公室

　　“成梁，赵主任说中层管理对我的转正意见是百分百同意，你没有理由赶我走。”袁贝贝突然出现，一副胜利的模样，说得理直气壮。

　　李成梁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看着她，轻笑了一声，指着面前的文件，说“谁说中层管理都同意的？我这里有五份表格是不同意你转正，”

　　“我不相信。”袁贝贝自动自觉走到文件翻看起来，李成梁往后推了一步椅子，随着她翻看。

　　袁贝贝真的翻出五份不同意自己转正的意见表，她认真的看两眼，就用力想把它撕碎；李成梁站起来，眼疾手快，一手把意见表抢回来。

　　“你给我。”袁贝贝气急败坏，和李成梁争执起来。

　　李成梁好不容易弄来的文件，他才不会让袁贝贝毁了。在你抢我夺中，他们纠缠在一起；最后还是被袁贝贝抢了，藏在背后，李成梁气不过，还想抢回来；与此同时，院长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大......”刘慧敏被眼前画面惊呆了，袁贝贝往后倾，李成梁几乎抱着她。

　　李成梁抬头，袁贝贝转头，同时看到刘慧敏；

　　李成梁挺直身子，展开双手，轻轻举起，像一个即将被搜身的犯人；

　　袁贝贝这会主动靠近李成梁，拉着他的白大褂，主动吻上李成梁。

　　这波操作，刘慧敏看得目瞪口呆，脸色由惊讶转向冷漠；重点是李成梁没有推开她，刘慧敏的脸色显现着怒气。手由于愤怒而发颤，早餐滑落掉地，“啪～~”的一声；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带着失望的眼神，愤然转身离开。

　　李成梁就这样直勾勾看着刘慧敏离去，他知道用什么方式可以让刘慧敏心安理得地离开；哪怕是一种伤害她的方式。

　　刘慧敏一消失在院长室，李成梁立刻推开袁贝贝。勒令道：“给我滚出去。”

　　袁贝贝俏丽的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好，反正我目的达到了。”

　　李成梁对她翻了白眼，努力压制怒火，咬牙切齿道：“滚。”

　　袁贝贝洋洋得意，踩着高跟鞋离开院长室。

　　诺大的院长室只有李成梁一个人，刘慧敏转身离开的失望神情，一直重现在他眼前；他想这次刘慧敏肯定走得毫无顾忌。明明李成梁的目的也达到了，可他一点也不开心。

　　李成梁神情厌厌，拾起刘慧敏留下的饭盒。

　　打开，居然是筋饼。

　　李成梁心里有个大大的问号：刘慧敏哪里来的沈阳早餐？

　　与此同时，李成梁的手机响起。

　　“成梁，你和慧敏领完证了吗？五一假期再回来一躺，这杯儿媳妇的茶，我要重新喝。”李母在电话那边是压不住喜悦取笑李成梁。

　　李成梁现在没有心思搭理李母，他还在为刚才的事黯然伤心。“没有，不会复婚了。”

　　李母忍不住呵责李成梁。“你又搞什么幺蛾子？慧敏上周来沈阳说你们要复婚了。”

　　李成梁快速捕捉到关键字眼，声调不由自主的提高，问“沈阳？刘慧敏上周去沈阳了？他是去找你们了？”

　　她不是和方志军在一起？

　　李母：“你大惊小怪的嚷嚷什么？快跟我说说，你们为什么不复婚？......”

　　“妈......妈.....，等我处理完，我再告诉你哈。”李成梁知道无法快速从李母身上知道原委。他转个身给李父打电话。他心里有太多疑问了，他需要立刻有答案。

　　电话一接通，李成梁迫不及待的问：“爸，慧敏上周回沈阳了？为什么？”

　　“为了和你复婚，你媳妇是真霸气、真耿直、真不会说话；来见你妈的第一句话就是说：我要和李成梁复婚，不管你同不同意，这个婚我都要复，现在是知会你一声，以后不要总说李成梁【先斩后奏】。”李父模仿刘慧敏漠然的腔调，演绎得有声有色。

　　李父想起那天的情形，觉得异常滑稽。“你妈听完，血压飙升；慧敏偏偏是个急诊科大夫，当场把你妈的血压降下去；你妈气得跳脚。”

　　说到这里，李成梁心里已经猜到七八成，心底的血液不由激荡起来，但他还是问出口：“那我妈是答应了？”

　　李父传来愉悦的笑声：“何止是答应，那几天是我见她们十年来处得最好的几天了。你妈亲自跟慧敏说你小时候的糗事，还手把手教她你喜欢吃的东北菜。临走前还给她塞了一箱子你和强强爱吃的，怎么了？你还没吃上吗？”

　　“我.......”李成梁有苦说不出，看着手里那盒筋饼，按耐着激动的心，说：“吃上了。爸，回头给打电话。”

　　李成梁迫不及待冲去急诊二室，却被告知，刘慧敏出去了。

　　工作时间，刘慧敏很少会离开医院；李成梁想：她去哪了？

　　拨打刘慧敏电话，却一直没有接通；着急的李成梁脑海不受控制地响起刘慧敏昨晚的气话：

　　--“我明天就跟方志军去美国，把这一切都留给你。”

　　李成梁瞳孔紧缩，没有过多思考，拿起车钥匙往机场开。

　　李成梁正开着车，行驶在公路上，车速已经飚到最高。路边一个一个景观都模糊不清，涂在车窗玻璃，飞快地滑过去。他成功拦截了方志军，没有废话，直接上去提起方志军的衣领问：“慧敏呢？”

　　方志军惊慌一会，解释：“慧敏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愿意跟我离开。”

　　李成梁知道这次误会大了，他还想说什么，却被背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学长，你怎么来机场？来接我吗？”郑颖拖着行李箱出来，郑颖很少见李成梁如此盛怒，还有想打人的冲动。

　　李成梁松开了方志军，收敛怒气，温和的说：“来找你嫂子。但是没有找着。”

　　郑颖看了看旁边的方志军，怯怯的问李成梁：“你们又吵架了？”

　　李成梁白了一眼“罪魁祸首”方志军，没有回答郑颖。

　　机场响起美国航班登记广播，方志军提起行李，临走前，他说：“刘慧敏说她爱你胜过当初爱我。”

　　李成梁直直愣在原地，沉思了很久。是郑颖拉着他离开机场的。

　　回市区的高速路上，郑颖开着车，李成梁在旁边一句话也没有；郑颖不停的安慰李成梁说：“学长，你别着急，我帮你打电话给嫂子。”

　　李成梁很着急，他想不出来刘慧敏去哪了；她愤然离开院长室的表情，时时在他眼前浮现；李成梁内心十分自责：该死，自己怎么会这样对慧敏。

　　郑颖把车驶进加油站加油，看李成梁一直在沉思没有吭声；郑颖也不敢打扰他，独自下车进入便利店给他买水；刚踏入便利店，就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激烈的撞击声；郑颖转身探究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没有看清楚情况，加油站发生爆炸，冲击力直接震碎了便利店的玻璃门，郑颖再抬头时，外面已是一片火海。

　　刘慧敏开完市里急诊年会，打开手机看到李成梁无数个电话。她心里虽然还生气，但又怕李成梁有其他事照找自己，她还是给李成梁回拨，却是一个关机状态。刘慧敏愣住了。

　　“别发呆，赶紧回医院，高速路上发生交通事故，客车碰上旅游大巴，还撞上加油站引致小规模爆炸，伤亡很惨重，急诊科快炸开了。快走。”何建一催促刘慧敏，他已经被医院那边催得不行了。

　　刘慧敏心想回医院再找李成梁，结果一回医院就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

　　纵使燕京医院有两个急诊科，但这么惨重的事故，依旧分流不过来。两个急诊科都是一片哀嚎。所有医务人员都紧急动起来，与医患进行不同程度的开云在线登陆入口治疗；

　　等刘慧敏忙完重患，她走向轻度治疗区；帮所有医患处理完伤口，她才轻轻松一口气。原本她准备稍微休息一下，就去急诊一室看看；她还没有闲下来，就见郑颖急匆匆的跑来。

　　郑颖脸上和手臂都粘有胶布，走得很快很匆忙；声音发颤问：“嫂子，嫂子，学长呢？”

　　“他应该在办公室啊？你去院长室找他。”刘慧敏还担心着病人，准备往急诊一室走。

　　郑颖拉住刘慧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镇定下来，说：“学长以为你要走，他去机场找你；我跟他一起回来的......”

　　刘慧敏的心突然有点慌乱，郑颖的话意味着李成梁在这场事故中，那他受伤了？

　　郑颖面露难色，略带伤心的说：“可是......可是加油站发生的爆炸的时候，他还在车上。等我抬头的时候，加油站所有车都烧起来了。我找不到他。”

　　刘慧敏的脸色拉垮，马上找到乔娜，问：“急诊二室的病患中有没有李院长？”

　　乔娜摇头，十分笃定的语气：“没有。”

　　刘慧敏毫不犹豫走向急诊一室，郑颖紧随其后；快走连带慢跑，推开走廊的大门，就看到何建一出来，刘慧敏迫不及待迎上去。顺着气问：“老何，你的患者中有看到大梁吗？”

　　“没有啊，我刚刚处理完重患，没有大梁。”何建一被问得莫名其妙，刚看到海洋走过来，把海洋逮住，问：“前面伤势较轻的患者里，有看到李院长吗？”

　　海洋也十分笃定的语气：“没有。”

　　郑颖：“不可能没有，难道被送去其他医院？”

　　海洋：“燕京医院是距离事发地最近的医院，所有病患都送到这边来了，除非......”

　　郑颖受不了海洋吞吞吐吐，催促问：“除非什么？”

　　“除非送来的路上就没有气了，直接送到停尸房。”刘慧敏脸色刷白，眼眶通红，眉头紧锁，说出来的话，有气无力，她不相信这个事实。她已经不喘气了，但这个事更让她觉得窒息。

　　刘慧敏还等着李成梁给她解释今天的事；她还想跟李成梁解释昨晚的误解；她还有很多事想和李成梁一起做。

　　刘慧敏没有过多停留，她转身往停尸房走；她也需要答案。

　　急诊一室还没有离开，刘慧敏就看到一位警察从停尸房的方向出来，手里拿着一件大衣；这件衣服，刘慧敏再熟悉不过了。她给李成梁买的衣服只手可数。

　　刘慧敏的脚仿佛被钉死了，不敢再往前走；她直勾勾的盯着警察手里的大衣，浑身一震，灵魂仿佛被莫大的恐惧撕碎，这一刻她浑身血液都冷了。声音发颤，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这样子......”

　　“慧敏。”熟悉声音传来，刘慧敏抬头看到李成梁，平安无事站在她面前。刷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宽慰，紧锁的眉头也松开了。可通红的眼眶还是兜不住泪，缓缓滴落。

　　李成梁走进她，抬手把她的泪轻拂去；刘慧敏的脸是不由自主的靠近他的手，感觉到是有温度的。

　　李成梁的唇微张，有些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不识趣的何建一打断了。

　　“院长，你们回家再煽情，我们现在等着刘主任救命。”说完就拖走了刘慧敏。

　　刘慧敏被拖着走，她频频回头确认李成梁真的站在眼前，不是自己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