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你是我。
我们是孤独的,但又不孤独。
我们被困在时间里,但又是无限的。
我们是凡人肉身,也是日月星辰。
——马特·海格《活下去的理由》
“哗——”
急救室的玻璃墙被砸碎了。
从中间破的,
位置稍稍靠下,
以那个拳头大的洞为中心,
那裂纹如同蜘蛛织网般迅速布满了整张玻璃。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图案,空洞的,狰狞的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鲜红的血液正顺着裂纹如同细长的水流般流到玻璃的边缘,一点一滴地滴落在地上。
血液在空中还没来得及形成血珠就跌落在地上,形成残缺的不规则的花朵。
那花在急救室的无影灯下显现出鲜红色。
“滴答,答——”
急救室里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包括白川寻都在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原本应该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现在却一拳砸碎了玻璃的女孩。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还活着!
我想死啊,
我真的不想再在这个世界上苟活了。
有意思吗?
这样有意思吗!
为什么要救我?
空闲有吾!
为什么!
好好地杀了我不好吗!】
尘霞亭瞳把插在玻璃上的拳头拔出来,暗红色的血液包裹着或大或小的玻璃碎片凝固在女孩的手上,而被玻璃划破的新伤口正在源源不断地流出新的血液在手上流淌。
微微抬起头任凭无影灯不伤眼但有些刺眼的灯光射进瞳孔。
明亮的灯光和暗淡的空洞的毫无神采的瞳眸在一起是莫大的讽刺。
【你这让我以后到底用什么态度对待近界民啊……】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还没回复的原因。
“咚——”
尘霞亭瞳毫无预兆地倒在了地上。嘴里呢喃道:
“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喂,没事吧?”
白川寻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急忙冲过去扶起尘霞亭瞳,却发现女孩的眼睛根本不对焦
——她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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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已经打包好了离开的行李,连续几个月上班可把她累坏了,现在只要等秋来和她换班,就可以回去休假当好几个月咸鱼了。一想到休假时可以去找同样刚从南半球工作回来的冬,夏就格外兴奋,毕竟冬答应了自己帮忙拍一些考拉和袋鼠的照片,并给自己讲“金枪鱼折腾节”的事。
绿化带中的丹桂花冠合瓣四裂,形小,却飘香十里。稀稀落落的秋蝉鸣声绕过高楼大厦,避开喧哗的车笛声,悠悠然然地和清风携手同行,它们吹起一片细长的叶,敲响房檐上挂着的风铃,最后和阳光撞了个满怀,一起跌进一个洁白的房间。
“你说你已经没事了,可这并不可信,尘霞小姐。”
白川寻悠悠地敲着棕色的实木办公桌,但有些凌乱的节奏证实了他在看到这张出院申请时的心情有多糟。
“为什么这么说,白川医生?如你所见,我已经好了,再待在医院里只是浪费时间罢了。”尘霞亭瞳微笑着,完美的弧度,看似温暖的笑容,可那不及眼底的笑意……呵。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硬生生地打断了。
“白川先生,”女孩把称呼换成了敬语,可听着却让人从心底里产生刺骨的寒意,“因为家境原因,我需要处理搬家,转学等很多事情,既然我已经好了,就请你按照医院的制度在这张出院申请上签字,让我离开。”
“唉——”
白川寻叹了一口气,这已经是女孩清醒后地第四次找他出院了,怎么劝都不听,就连治疗都不配合。
那颗坏死的右眼球,普通人早就摘除了,可尘霞亭瞳说什么也不摘,问她为什么也不理,就是不摘。
“让我签字也可以,不过你也要在这张纸上签字。”
尘霞亭瞳一直保持着那个微笑,接过白川寻递过来的纸张,上面陈列着各种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和三门市的一个著名心理咨询师的门诊及联系方式——是张心理咨询的报名单。白川寻早已经在推荐人上签了名字,就像尘霞亭瞳早就在出院申请上了签字一样。
尘霞亭瞳在心里苦笑了一下,道:“我并不需要这些,白川医生。”称呼又变了回来。脸上笑容不变。“我的心理,我自己清楚,不用……”
“但是我更相信医院里开的确诊单。”
这回儿换尘霞亭瞳被打断了。
“白川先生,你……”
“如果你不在报名单上签字,我也可以不在这张出院申请上签字。”
白川寻凝视着尘霞亭瞳,尘霞亭瞳凝视着白川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