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之上的拍摄此刻已经开始,群众演员在执行导演的指挥下,开始走位,有的提着菜篮子,有的肩着扁担;还有扛着糖葫芦叫卖的,倒也似模似样。夏岚止住杨戬,两人避在远处的屋檐之下,以免打扰摄制。
明晃晃的太阳底下,一个身穿布衣的粗壮汉子,牵着一个衣着褴褛的小女孩儿,走入长街,镜头渐渐拉近。
鼓风机开始工作,平地起旋风。高处的工作人员手动抛洒树叶,顿时叶片纷飞,寒意萧瑟。忽然,两旁的房屋顶上,出现十数名黑衣劲装的汉子,扬刀跃下,把壮汉合围在中间。这些人都没有吊威亚,看来是武行。
“咔!”执行导演从监视器后面探出胖硕的脑袋,“这条过了!”众演员听见,松懈下神色,喝水的喝水,各自活动腿脚。
杨戬不禁看得很有兴趣。夏岚感觉这场景倒像是古龙武侠,不太像神话。心道这编剧也不知如何魔改情节,生编乱造。不免有些替大帅哥惋惜。楚慕接到的剧本大多一言难尽,辛苦数月,剧集播放时却老是被嘲。干哪一行都不容易啊,夏岚由衷感慨。她眼眸忽敛,远远的一行人向长街走来。助理伞下,穿着古装,拿着剧本大步流星的帅哥,正是楚慕。
楚慕轻衫束发,额前垂落两缕发丝,英挺俊逸;行走间白衫磊落,衣袂飘飘,恍若天上谪仙。
“WO……”夏岚着实被扮相惊艳着了。毕竟是年轻人,看见美好人物自然会击节惊叹的。
杨戬:“夏岚队长,你这又是怎么了?”
夏岚手指前方,言简意赅:“喏,楚慕,演的是你。”内心戏狂飙:还有谁,本宇宙还有谁,可以同时看见一真一幻,两个杨戬?没错,就是本队长我!
杨戬:“呃……”小伙子不错,又高又帅,没有破坏本尊形象……
此时,楚慕已经停留在不远处的休息区域候场,和身边的工作人员谈笑着什么。杨戬却觉得楚慕的眼神总是飘向片场拍摄区域,他在注意谁?
长街上的围殴戏份开拍。十来个黑衣人刀光闪闪,和布衣汉子交手。
小女孩儿暂时没有戏份,被工作人员抱出镜外,也许被刚才的氛围渲染吓着了,开始哭闹。楚慕见状招了招手,工作人员把小女孩抱过去。楚慕蹲下来,变戏法似的捣鼓出一只玩具小黄鸭,举到孩子面前摇晃,小女孩顿时破涕为笑。
诶,这位楚演员,性格也很好啊……笑起来好温柔啊……夏岚不顾形象地眼冒星星。
杨戬饶有兴致地看场内打斗。壮汉颇有实力,黑衣人也拳脚扬威,武行拍起戏来真实感很不错。 随着众黑衣人全部倒地,导演喊咔,这场戏也过了。
接下来是楚慕和壮汉的打戏。这次需要高来高去,威亚组出动,给两人拴上钢丝,保险固定。
楚慕和壮汉应该是事先排演过,现在正式拍摄,飞行来回,身姿稳定,动作利落,颇为美观。杨戬听夏岚说,这种戏需要加后期特效,才能呈献完整画面。杨戬看着两人,恍惚感觉,这两人步履飘飘,似驭风而行,飞掠屋檐斗拱,兔起鹘落,交手之间,飞踢侧翻,爆发力强劲,招式狠准稳。这是威亚组能够配合做出来的动作吗?杨戬向工作人员看过去,负责拉威亚的十数个人,尚在工作中,但眼神凝固,显然是看呆了。
这正常吗?杨戬不了解这个世界人类的武力值极限,按理说,凡人打架,即使专业武行,也不能如此飘忽灵动吧?况且,这两人出手凶狠,招招绝杀,这是在拍戏?他问夏岚:“楚慕是武打明星出身吗?”
夏岚也脸露疑惑:“不是,他以前是平面模特。”怎么回事,现在的威亚如此灵活了?演员仿佛有如神助,甩开了地球引力。是导演要求一镜到底吗?
工作人员已经在窃窃私语,导演面对如此精彩的打戏,却舍不得喊停,不断用对讲机指挥四个机位,调整角度,尽量多拍些镜头。武术指导抓着脑袋跑过来,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忽然,两人纵跃过屋脊,倏忽消失在镜头外。
杨戬忽然道:“我们过去看看。”趁人不备,挥出结界,带着夏岚离开。
池塘,长廊,风过水面琉璃滑。楚慕和壮汉居然没有再打架,两人站立在杳无人踪的长廊里,似乎在说话。
当此际,夏岚的职业敏锐告诉她,这两人是真的有问题了。
杨戬不知两人底细,很谨慎地控制着距离,没有靠近。他观察这两人,并未瞧出异常。杨戬问夏岚:”你们世界的超能力者,唯有小陆一人吗?“
夏岚打开手腕上的便携装置,立体浮影启动,把这两人的影像摄入。“小陆当然有同族,当初和异种事件局谈判的时候,小陆说他可以负责帮助政府,但是他的同族是个不闻世事的家伙,只想赚钱,希望我们不要去打扰他,也不需要知道他是谁。当时正值世界危机,局里便接受了小陆的条件。“ 她忽然顿住——嗯,赚钱?好家伙,当明星确实赚钱,简直赚大发了!
之后的“戏”便乏善可陈,楚慕和壮汉既未再次动手,也未做出什么怪异举动。剧组人员咋咋呼呼地找过来。见两人平安无事,导演心中大石落地。威亚组报告说钢丝断了的时候,导演差点急出心脑血管病。楚慕此番特别出演,是出品方说服了楚慕的公司,由公司硬派的角色。楚慕看过剧本原是不想接的。导演其实也理解,毕竟那段和妲己纠缠不清的感情戏,导演自己看了都尬出天际。但又有啥办法呢,这个圈子,资本说话才算数。
由于出现意外,剧组今天提早收工。杨戬和夏岚见事件没有发酵,便也离开拍摄场地。夏岚利用特殊渠道查到楚慕所住的贵宾楼宾馆,在网上订了两个房间。嗯,咱也当一回私生饭,盯到你的住处去。
是夜,月华如练,清辉似水。影视城的冬夜,空气中仿佛飘游着叮当脆响的碎冰,还飘着一丝彩色绵花糖的甜味儿。 远处山谷间的梦幻林景区正值夜游高峰,隐约的欢声传入室内,其声已渺,几不可闻。这点白噪音反而令杨戬感觉十分舒适,人间烟火,便需如此活泼欢腾才好。他正躺在床上闭目假寐,“叮!”信息音传出,杨戬拿起夏岚专门给他配备的手机,一条消息跳出来:楚慕出门了,请和我汇合。
此时的楚慕穿了件简单的白羽绒服,短发用黑色发箍固定,露出好看的额头,脖子上套个耳机,脚蹬时尚运动鞋,神情不复入戏时的高冷,眼神明亮。夏岚和杨戬远远跟着他,猜测楚慕出门的目的。当夏岚看到楚慕走进一家汉堡店时,差点跌倒,他是出来吃晚饭吗,不去高档点的餐厅吗?
两人站在汉堡店斜对面的人行道上,杨戬问夏岚:“你饿不,要不也进去吃个饭?”他对这个世界的餐厅没有概念,并不觉得楚慕这样的明星进汉堡店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夏岚摇头:“热量太高了,我不吃汉堡。这个楚慕也真是,他不用身材管理吗,倒是不怕发胖。”说话间,楚慕拎着两个大纸袋子出来了,却并不打道回府,沿着欧式风情的长街,慢吞吞地晃悠。
杨戬:“他干嘛呢?”
夏岚:“看样子他是出来透气的。不然他可以让助理订外卖,根本不用自己出门。所幸这片区域晚间不对外开放,并没有粉丝围观。”
杨戬:“他会被围观?”
夏岚:“明星出行很不方便的,私人空间也很少,还得防止恶意偷拍。比如现在楚慕买汉堡若被拍摄外传,那些妈粉们又要嘴儿子吃垃圾食品了。”
杨戬:“刚才你不是也抱怨他吃汉堡会发胖,你该不是路转粉了吧?”
夏岚:“……”喂,这位古人,现代词汇学得挺快嘛,“路转粉”都会用了!
杨戬和夏岚,这两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私生饭”,正在八卦楚慕,却见正主儿晃悠着他的大长腿,施施然来到了他们面前。未等两位有所反应,他忽然提起手中的大袋子,露出好看的笑容:“两位,还没吃晚饭吧,我请你们,还请赏光。”
杨戬和夏岚怔住。
楚慕近距离看见杨戬,眼神瞬间变成了可爱的狗狗眼:“咦?帅哥这西装——”说着像个小朋友似的,伸出手想捏捏西装翻领。杨戬侧身,楚慕没得逞。
夏岚尴尬:“呃,楚老师,他是你的铁粉,你代言的品牌,当然要斥巨资支持。”楚慕代言的笛芬是意国奢侈品牌,贼贵,一套西装怕不得十数万,天知道!
楚慕的笑容有点坏:“想不到异种事件处理局里面也有我的粉丝,荣幸之至。”
杨戬心知这楚慕必定知道了些什么,不想和他打太极,微笑:“楚老师,你认识我们吗?”
楚慕摇摇头:“我不认识你,只认识她——异种事件处理局协查组的队长,夏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