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汹涌

夜色如墨，沈府书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沈崇明屏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下心腹师爷赵文博和护卫统领陈锋。萧云璟带来的“乱神砂”玉瓶就放在紫檀木书案上，在跳动的烛火下，那细微的黑色粉末仿佛带着不祥的诅咒。

“大人，”师爷赵文博捻着山羊胡，眉头紧锁，“此物确是南疆‘五毒教’秘传的邪物，极其阴损，非核心弟子不可得。但五毒教远在瘴疠之地，与青州素无瓜葛，为何要对小姐下手？”

护卫统领陈锋，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中年汉子，沉声道：“大人，祭典守卫由卑职负责，玄冰鉴从凝碧潭取回后，便直接封入特制的寒玉匣，由四名亲卫日夜轮守，直到祭典前一刻才由小姐亲自取出。能接触到此物并做手脚的……”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只有负责最后一道检查的侍卫长王猛。但王猛……已在祭台混乱中，被疯长的地藤绞杀身亡。”

“死无对证！”沈崇明一拳砸在书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眼中怒火翻腾，“好一个滴水不漏的毒计！嫁祸妖女之名，引发民乱，再灭口关键证人！此獠心思之歹毒，布局之缜密，绝非寻常江湖宵小！”他看向萧云璟，“萧公子，你既知乱神砂来历，可知这背后……究竟是何方神圣？”

萧云璟指尖在青铜罗盘边缘轻轻摩挲，罗盘发出低微的嗡鸣，指针微微震颤，指向西南方向。“沈大人，五毒教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把刀。乱神砂虽源自南疆，但能将其无声无息带入守卫森严的知府内宅，精准投入玄冰鉴，并确保在特定时辰发作……这需要的是对青州官场、对府内人事、甚至对神女之力特性都了如指掌的情报网和渗透力。”他抬起眼，琥珀色的眸子里寒光乍现，“这股势力，其触手恐怕早已深入庙堂江湖，所图绝非仅仅除掉沈姑娘一人。他们想要的，或许是彻底掌控或摧毁这维系天地平衡的四季神力。”

书房内一片死寂。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着窗棂，更添几分寒意。沈崇明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他宦海沉浮二十余载，深知朝堂倾轧、江湖险恶，但牵扯到神魔之力、天地时序的阴谋，已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爹，”一个清泠却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沈清晏在兰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换了一身素雅的月白常服，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比之前更为清亮坚定。手腕处，那几点暗红的蚀灵印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目。“萧公子所言，女儿都听到了。”她走到书案前，目光扫过那盛着乱神砂的玉瓶，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化为更深的决绝。“女儿留在府中，非但不能自保，反而会如诱饵般引来更多灾祸，连累父亲，连累青州百姓。修行之路，纵是龙潭虎穴，女儿也必须去闯一闯。”

“晏儿……”沈崇明看着女儿，喉头哽咽。他何尝不知这是唯一生路，但让从未离家的女儿随一个陌生男子远赴未知的玄门，前途未卜，他心如刀绞。

“沈大人，”萧云璟起身，对着沈崇明深深一揖，“云璟以玄门千年清誉及性命担保，必护沈姑娘周全。玄门位于云梦大泽深处，有上古禁制守护，外人极难寻得，是眼下最安全之地。待沈姑娘初步掌控神力，蚀灵印消退，或查明幕后黑手，云璟定当护送姑娘安然归来。”

沈崇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封疆大吏的果决。“好！萧公子，小女……就拜托你了！”他转向陈锋，“陈统领，你亲自挑选十名最精锐、最忠心的‘影卫’，化整为零，暗中护卫小姐和萧公子前往玄门！务必确保路上安全！”

“卑职领命！”陈锋抱拳，声如金石。

“还有，”沈崇明眼中厉色一闪，“赵师爷，对外宣称小姐因祭台受惊，邪风入体，需闭门静养，任何人不得探视！府内加强戒备，尤其是小姐的院落，布下疑阵。同时，秘密彻查！从王猛生前接触的所有人，到祭典筹备期间所有经手过玄冰鉴、能靠近祭台的人员，一个不漏！我要知道，这青州府衙里，到底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一场无声的暗战，在雨夜的青州城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