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墨般的夜色压得人喘不过气,林悦攥着滴血的短刃在青石板上狂奔。积水倒映着她凌乱的鬓发,程家别院冲天而起的血色烟花,像一柄刺向苍穹的利刃,将京城粉饰太平的假面彻底撕碎。
冲进庭院的瞬间,林悦的瞳孔猛地收缩。程家主母被铁链倒吊在梁柱上,昔日华贵的银丝襦裙沾满血污,嘴角凝结的血痂随着微弱的喘息轻轻颤动。十八名程家死士呈环形倒在血泊中,他们至死仍保持着防御的阵型,握刀的手关节发白,至死都在守护着主母。
“主母!”撕心裂肺的呼喊撞在朱漆廊柱上,又碎成回音荡在空荡的庭院。房梁突然传来木椽吱呀声,老管事的贴身小厮慢悠悠垂落,蟒纹靴底精准踩在护卫尚未冷却的尸体上。此刻他褪去卑躬屈膝的伪装,阴鸷目光扫过林悦时,像是毒蛇吐信。
“林姑娘来得正好。”小厮把玩着虎头令牌,鎏金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王家不过是推出去的替罪羊。城门换防、当街挑衅、禁军围府,哪一步不是算准了?”他突然逼近,腐臭气息喷在林悦脸上,“周崇?不过是运私盐的狗罢了,御膳房火漆印?不过是障眼的戏法!”
林悦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当年程家灭门,也是你们......”
“为了盐政!”小厮突然狂笑,声如夜枭,“掌控了盐,就捏住了朝堂的命脉!程家不肯同流合污?那就该像十八年前那样——死绝!”随着他手势落下,屋檐、廊下、月洞门涌出黑衣死士,刀刃映着寒月,将林悦困在中央。
千钧一发之际,隔壁院墙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何惟芳发髻歪斜,绣鞋沾满泥浆,怀里死死护着个油纸包:“悦儿!我在绣坊听到他们说要...”话未说完,程少商扶着墙剧烈喘息,扯开被树枝划破的裙摆,露出里面用油布裹着的账本:“城西码头...镇国公府的运盐记录!”
小厮脸色骤变,挥刀指向两个弱女子:“一并杀了!”眼看黑衣人举刀扑来,程少商突然抓起地上的陶罐,狠狠砸向最近的火把。火焰顿时腾起,照亮满院惊惶的面孔。何惟芳趁机将怀里的油纸包抛向林悦,扯开腰间彩绸缠住燃烧的房梁:“快!”
清脆鞭响撕破夜空。凌不疑率领玄甲军破墙而入,火把照亮他寒铁面具下森冷的目光:“镇国公府暗卫统领,倒是藏得深。”刀光剑影中,凌不疑长剑如龙,而程少商躲在石柱后,看准时机将账本塞进受伤的玄甲军手中;何惟芳解下罗帕浸进水缸,趁着混乱泼向黑衣人,为林悦争取救援主母的机会。
小厮见势不妙,突然甩出铁链缠住主母脚踝,匕首直抵咽喉:“都给我住手!”林悦不顾一切扑去,却被死士拦住。千钧一发之际,凌不疑软鞭如灵蛇缠住小厮手腕,猛力一扯将人拽开。两人缠斗间,小厮突然咬破毒囊,狞笑着吐出黑血:“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
林悦颤抖着割断主母身上的铁链,老人染血的手无力垂落。何惟芳撕下裙摆为其包扎伤口,程少商翻看着染血的账本,声音发颤:“他们用绣坊作掩护...很多官员的印鉴都在上面...”凌不疑捡起小厮遗落的半块虎符,纹路与钦安殿的玉珏竟能拼凑:“镇国公府不过是棋子,真正的棋手......”他望向京城深处若隐若现的宫墙,眼中泛起警惕的寒芒。
远处传来更鼓声,程家别院的血腥味却愈发浓重。林悦握紧染血短刃:“走。这一次,定要将他们连根拔起。”夜色中,四人身影隐入街巷,而一场关乎江山社稷的生死博弈,才刚刚掀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