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的电子眼在扫描排污管壁时突然超频。那些附着在混凝土里的时渊石微粒,正随着他的呼吸频率共振,像千万只萤火虫从冬眠中苏醒。
"别看那些结晶纹路!"陆昭的警告迟了半秒。
林暮的指尖已触碰到渗水的墙面,刹那间有冰冷的记忆顺着指纹倒灌——
二十年前的霓虹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他变成悬在空中的幽灵,俯瞰着此刻空荡的街道。穿皮夹克的少年们正在涂鸦TMA的标志,喷漆罐里涌出的却是量子蜂群;穿防护服的工人将时渊石填入窨井盖,每块石头都在尖叫着"1999年9月9日9时"。
地面开始量子褶皱。
怀孕的女人突然分裂成十二个重影,每个都在不同时间线上分娩,婴儿的啼哭在坍缩瞬间化作玻璃碎裂声。穿校服的女孩踩着滑板穿过便利店橱窗,货架上的牛奶盒同时呈现凝固与腐败两种状态。林暮看到自己倒映在咖啡馆的落地窗上——或者说,是某个与他面容相似的科学家,正用手术刀切开墙壁,将银玫瑰的微粒注入钢筋。
当教堂钟声敲响第九下时,整条街道突然被纵向撕裂。
林暮的意识被拽入裂缝深处,看见无数时间线像血管般纠缠。穿防毒面具的男人正在裂缝底部安装时渊石装置,他的背包上印着齿轮与婴儿的图腾。当男人抬头调试仪表时,防毒面具的呼吸阀突然崩裂,露出下颌处与周谨如出一辙的陈旧咬痕。
"记忆雪崩要来了!"二十年前的陆昭在虚空中闪现,少女时期的她双眼还是血肉之躯。她徒手撕开正在闭合的裂缝,将某个闪着银光的物件塞进男人手中——那分明是林暮方才握住的玫瑰残瓣。
地下城的重力在此刻倒转。
林暮感觉自己正在被撕扯成两份:一份是困在记忆回廊的观测者,另一份却在现实中的排污管里呕出带时渊石碎片的血。陆昭将锁链缠住两人脚踝,链环上刻着的ΔT=33³公式突然实体化,化作旋转的莫比乌斯环裹住他们。
"触碰时间尸斑的人,要支付因果税。"防毒面具男人的声音从所有时间线同时传来。他安装的装置突然启动,林暮看到自己后颈浮现与克隆体相同的齿轮印记,而陆昭战术服内层滑出一缕白发——那发丝竟与卖花女的量子化残影完全一致。
当林暮强行切断视觉神经时,地下城的墙壁开始渗出黑色脓血。苔藓在脓血中疯长成人类手掌的形状,每一根手指都捏着银玫瑰的刺。他听到此起彼伏的婴儿哭声从排污管深处传来,那些声音在管壁折射后,变成了周谨在第五章念诵的《时空殡葬师》选段。
"抓紧!"陆昭将时渊石粉末撒向记忆裂缝。粉末在空中凝成三年前的新闻画面:正是妹妹坠楼的那栋大厦,楼顶隐约有个戴防毒面具的人影,手中时渊石装置与二十年前街区的型号完全相同。
回归现实的瞬间,林暮的电子眼炸裂成两团蓝火。他颤抖的掌心里嵌着块时渊石碎片,石芯里封存着半张防毒面具——那上面用血刻着的编号,与周谨藏在怀表里的父亲工牌完全吻合。
陆昭突然捂住他的嘴。
排污管外传来机械齿轮咬合声,三千个卖花女正用银玫瑰的刺划开管道。她们合唱的声音裹挟着记忆残渣:"每修复一道时间裂缝,就会诞生十万个我们这样的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