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爸和我奶再次回来,我就看见他两一脸浓重的神色,讲真,这种神情除了当年我查高考成绩的时候见过一次,其余时候那根本是见都没见过。
“咚~”
“咚咚~”
院门突然被敲响了。
这是一种极其具有礼节的敲击方法,先敲击一声告知主人家来客,再连续敲击两声示意。
趁着我妈出去开门,我奶跟我爸迅速对视一眼,我爸拎起炕沿边上靠着的斧子出门,我奶爬上了炕将我拿被子团团围住,又找了一件头巾将我整个人包裹起来,接着从炕边红木箱子上取过一个碗递给我。
我看着碗里漂浮着黑色草木灰的黄澄澄黏糊糊的液体,极度抗拒这个东西。
我奶也没跟我说话,直接伸手将这东西随便搅和了几下,就上手糊在了我的脸上,并且脸色凝重地叮嘱我,“一会儿无论谁来,无论你看见谁,无论你听见什么,都不许下炕,更不许出声,听见了?”
看着老人家凝重的神色,我乖巧地点头,心里也明白这件事绝对是招惹大了。
我奶和我爷是我们这十里八乡有名的人,也是那种乡野传说中讲迷信的人,好听点说这正规得叫道士神婆,可我爷和我奶没啥正统传承,就是那种半路出家的纯半吊子,所以也没啥正规叫法,一般来说村里的大夫解决不了的事才会去请他们去相看一二。
随着时代的进步,这种东西越来越少,村里人也大都不怎么信了,顶多盖房子娶媳妇看风水时还能想得起来他们,只有我知道我奶和我爷对这种东西有多了解!
也正是因为知道,我现在才如此后怕,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招惹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东西,我奶能这么对我。
我现在的装扮正是我那早夭的远方小姑,小姑常年体弱,临终时就想着看我奶一眼,被她妈妈送过来的时候就快不行了,最终是在我们家走的,我奶说搬来搬去的坏我小姑来世的运道,便做主将这亲给拉进了五服,葬在了我们的祖地。
脸上混着草木灰的鸡蛋液黏糊糊地粘住了我的眼睛,可我不敢擦拭,一动也不动。
“咣!”铁皮门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发出刺耳且响亮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想伸手捂耳朵尖叫,突然想起我奶的话,赶紧将长大的嘴给闭紧了。
“晚辈忠勇侯府林家小儿林长明,特来拜会,还请通融一二。”
熟悉的声音一瞬间将我拉回了丢失的记忆,原本已经模糊不清的记忆骤然清晰起来,S城郊外,黄沙满天,我第一次看见他,他说他叫——林长明!
我开始紧张起来,竖起耳朵听着接下来的对话。
“哐啷哐当——”这应该是院门被拉开的声音。
我爸放他进来了!
那…那我该怎么办?!
不……不行,他一定认得我的!
正当我心绪不安,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突然传进了耳朵,在脑海里炸开了!
“章伯父好,老祖母好,我想来看看安安,之前我们在那边见过,只是我突然没了她的音信,放心不下特来看看。”
“你说谁?”这是我奶的声音,反应那叫一个平静,似乎是压根不认识我这么一号人一样,“我没听过有这么个人。”
“老祖母作弄于我,可是觉得我功勋不足配不上安安?”
“我们家没你说的这个人,林家小儿,你还是尽早离开。”这个声音是我爸的,透过落了灰安置了的双层玻璃的窗户,我隐隐约约能看清院子里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斧子,另一个则身形佝偻。
没有第三个人的身影!
确切来说,是没有那个林长明的身影,我悄悄转动上半身左右伸长了脖子去看,可怎么看都分明只有只有两个人!
尽管此前早有猜测,可猜测被自己亲眼目睹验证又是另一回事,我的心开始突突地跳,整个人脸色潮红,之前那种熟悉的恶心呕吐感再次蔓延上我的喉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