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不知道。
从我出生开始,一切就不会安稳。
.
几乎从我有意识开始,就一直在吃药、找中医、治疗的路上,持续了这么一年多,妈妈受不了了。
爸爸罕见的和妈妈吵了架,吵架过后,我想吃饭,但是只能瘫在床上,我走不了路,或者说,走不稳路。
客厅很安静,妈妈这次坐的饭很好吃,有虾,很好吃,她说虾皮也要吃,是补钙的,我点点头,因为我说话很吃力。
我在吃饭,妈妈则在一旁安静地看我,我感到奇怪,但是从没说什么,过了很久,妈妈把一个箱子拖到门口,走到卧室,抱了我很久,我的肩头有了湿意。
妈妈很好看的,她哭了,我第一次看到她哭,没有声音,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叮嘱我要好好照顾自己,随后走到门口拖起箱子,在开门的一刹那回头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唇,又看向爸
爸。
“宋智奕,后天拿上户口本,民政局前见,我们离婚吧”
妈妈走了,爸爸不说话,他的背影很高大,我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眼中流出了泪,爸爸看了我一眼,我懵了,爸爸一向是温柔帅气的,但是此时他却很颓废,眼角染上猩红。
我不哭了,哭好像无济于事了。
我像妈妈一些,妈妈姓林,她很温柔,笑起来很好看,她们都很羡慕我,我的爸爸也长得很儒雅,两人气质很搭。
可是,他们这么好,怎么摊上了我这样一个累赘呢?
.
后来,爸爸带回来一个阿姨,说,这是我的妈妈,可妈妈明明不长这样。
爸爸每次给家里的补贴会多给一些钱,让“妈妈”给我买点虾,“妈妈”一开始也是同意的,可最后就不了。
新妈妈也很好看,和妈妈是不一样的,妈妈让人会很亲近,可是新妈妈不喜欢我。
没关系的,如果有妈妈喜欢,那么就算新妈妈不喜欢我,我也会让她喜欢的。
我到了三岁多的时候,爸爸和新妈妈吵了一架,我们搬离了原本的房子,我问爸爸我们要去哪里,爸爸没说话。
我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卡车开向了一个小巷子,爸爸说以后这里是我们的新家,这里是李子巷。
新妈妈不高兴,一直说爸爸傻,我决定学一些家务,或许新妈妈会很开心。
我也不知道我多少岁了,自从妈妈走了之后,我再也不过生日了,这件事也逐渐模糊了。
我慢慢的可以站起来了,走路很费劲,会摔倒,会失去平衡,没关系,只要练习就好了!
我那时候走的最远的路,是家门口的小凳到家里的大门口。
我看到路上有好多小孩,我有点怕,鼓起勇气打了个招呼,却引来了他们的嘲笑。
“哈哈哈!这是个结巴啊!”
有一次,我在家里坐着的时候,忽然一个石子砸到我的身上,很痛。
我回头,一群男孩趴在墙上笑着,嘲笑,他们又扔下来石子,我来不及躲避,急的摔倒在地上,一群石子砸到我的身上,真的好痛。
爸爸回到家皱了皱眉,拿了一瓶药给我涂抹,我和爸爸很久没说过话了,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别惹他们了,躲起来”
.
后妈每次出门都关着大门,逐渐的没有孩子了,我一个人练习走路,或者在小板凳上坐一天。
阳光很好,我就想试试站起来,扶着墙根,一抬头,却发现有个人。
“啊!”
我害怕是不是又有人来欺负我了。
我看清楚她的样子了,她长得很好看,阳光打在她身上,她坐在墙上,一只手扶着我家杏树的树枝,正惊愕的看着我。
“你,你谁啊你?”
我一愣,她说话的样子...
“你是哑巴吗,我我我问你呢!”
“你..你..也也..说说说话..话和我..一一样吗?”
我有些惊喜,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说话不同?
她一顿,我是第一次见她,不过我也很少见到其他小孩,她似乎也是第一次见我....
·
我认识了一个人,她叫夏至,很好听的名字。
很奇怪,她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朋友什么意思?好朋友又是什么意思?
她每天都会跑过来,她说我要跳平衡操,多晒太阳,这样我就会走路的,还要多加练习。
夏至很好,她不像别人,不会欺负我,我真的会走路了,说话也好了不少。
夏爷爷对我很好,会给我做好吃的。
我不会言语,时常表达不了什么,但是心里的情感真的很汹涌。
“我不是累赘,我只是十个普通人中独有无二的那一个”
“这没什么,宋亚轩”
“每个人干干净净都有光,你在灰尘里,但是,你比别人会多一束光照耀生活”
我渐渐和夏至一起出去玩,有人嘲笑我,夏至会护着我,所以有人叫我小王妃,因为夏至叫小霸王。
我其实一开始不懂,反应过来后很委屈很生气,不知道为什么。
夏至那么好的人,王妃,就是妻子的意思吧,可是我不配的,我什么都不好,长得也不好看,她很好,我做不了她的王妃。
夏至和我道歉,不需要的,我没那么好,她不该和我道歉的。
·
我听夏爷爷说,夏至是一个节气,就在夏天,怪不得,夏至像个太阳一样,很温暖。
可是一切从那个雨天都变了。
为什么要抛弃我?我会很乖的。
因为有了弟弟吗?
不要抛弃我,我会更加听话的,可是没人理睬我。
我对那个雨天的记忆,只有那把伞了。
“夏至,我要死了,真的,我真的要死了”
我的心累了,要死了。
活了这么久,这么努力地活着,可是无人爱我。
·
我忽然不想说什么话了,我是宋亚轩,是宋檀安,是阿檀。
青灯古佛伴我心,佛门生檀,佑安一生。
可我的一生,本来就不会安稳的。
如果当初没有夏至...我不敢相信,或许我会死,像阴沟里的蛆阴暗恶心。
可现在,我已经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看到那群小孩嘲笑我是没人要的野种时,我总有一种想掐死他们的想法。
天上的蝴蝶很好,如果剪掉美丽的翅膀,它们也会被百般嫌弃吧。
后来我不想掐死人了,那天看了一本生物书。
我想,解剖人或许会比掐死人要好得多,比解剖白鼠要有趣。
我已经是地狱罗刹了,檀安,没用的,佛祖会责怪我的。
可我忽然没有波动了,这似乎也没什么。
可惜夏爷爷给我的经书要白费了。
*
夏至那样的人天生就是该站在阳光下的,而我连一缕阳光都不配,我真的仿佛阴沟里的蛆虫,恶心至极。
那人多么耀眼,可是她不是我的太阳,她也是别人身边太阳的存在。
我走之前,唯一想到的是
我走了以后,她就真的只是别人的太阳了,她会忘了我。
“我不想走,我想摘下她”